消息传到市井。
茶楼酒肆,群情激愤!
“杀!杀光那帮草原蛮子!”
“陛下圣明!就该这么打!打到他们跪下来唱征服!”
那些本该因互市关闭而哀嚎的商人们,此刻却红着眼睛拍着桌子。
“他娘的!这生意不做了!老子的兄弟就死在鸣沙山,这口气不出,念头都不通达!”
“没错!朝廷要钱,我捐!要粮,我出!只要能把金帐王庭那帮狗娘养的灭了,我这点损失算个屁!”
民心可用,军心已聚。
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已在紫禁城的龙椅之上,悄然成型。
西北,嘉峪关。
风沙扑面,刮在城头甲士的铁甲上,发出碎冰般的锵然声响。
帅帐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冠军侯陈庆之,一身素白战袍,正俯身凝视着眼前的沙盘。
沙盘上,鸣沙山的地形纤毫毕现。
“侯爷,派出去的五百骑回来了。”
一名斥候校尉单膝跪地,声音里满是不甘。
“我们沿着狼骑留下的蹄印追了三天三夜,一直追进了草原腹地,但还是跟丢了。”
“他们跑得太快,而且狡猾地分成了十几股,像是融进了风里,凭空消失了。”
陈庆之没有抬头。
他只是伸出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一道冰冷的轨迹。
那轨迹从鸣沙山开始,决绝地一路向北。
“消息,终究是迟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帐内所有将领都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凉意。
接到陆文昭的飞鸽传书后,他已在第一时间派出了最精锐的斥候。
可终究,晚了一步。
那些该死的杂碎,已经带着大炎商人的血,溜回了他们的狗窝。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撕裂空气的急促马蹄声。
紧接着,一名传令兵高举着明黄色的卷轴,几乎是滚着冲了进来,声嘶力竭。
“圣旨到!”
陈庆之猛然起身,整了整衣甲,与帐内诸将一同单膝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帐蛮夷,残我子民,掠我财富,人神共愤!兹命冠军侯陈庆之,即刻点兵十万,北伐金帐王庭!……”
传令兵的声音高亢而激昂。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千斤重的战锤,狠狠砸在帐内所有将领的心脏上。
当“钦此”二字落下,整个帅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瞬,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每个人的眼底,都烧起了某种渴望已久的光。
“末将,领旨!”
陈庆之双手接过圣旨,缓缓站起。
他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只是转身,拔出了悬在帅帐中央的那柄佩剑。
嗡——
剑锋直指沙盘之上,金帐王庭的王帐所在。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帐外的风沙。
“全军开拔!”
“目标,金帐王庭!”
“另外,传信给所有与叶护右汗部有往来的大炎商人。告诉他们,陛下旨意,关闭互市,让他们立刻滚回关内。”
陈庆之的眼神幽深。
“最近风大,免得草原上的沙子,迷了他们的眼睛。”
……
与此同时,草原深处,金帐王庭。
巨大的金色王帐内,几十个火盆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一群衣着华丽的部族酋长,围着一堆刚劫来的财宝,发出贪婪的呼喝。
“天神在上!这丝绸比女人的皮肤还滑!”一个满脸横肉的部酋,将一匹云锦胡乱裹在自己油腻的身上,丑态毕露。
“还有这瓷器,薄得跟蛋壳一样!上面画的人,比我睡过的最美的女人还好看!”另一个酋长举着一个青花瓷瓶,对着火光翻来覆去地看。
王帐上首,金帐单于端坐于狼皮大椅,手里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
在他身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脸上画满诡异油彩的大祭司,眼神狂热地盯着那些珍宝。
“单于,这些都是天神赐予我们的礼物!”大祭司的声音尖利刺耳,“我们应该将它们全部献祭给狼神,感谢祂的庇佑!”
单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他捏了捏手里的玉石:“大祭司,这些东西,是我手下勇士用命换来的。献祭一半,剩下的分给勇士们,这很公平。”
“不!”大祭司的语气变得强硬,“必须是全部!只有最虔诚的祭品,才能换来天神更大的恩赐!才能保佑我们金帐王庭,永世昌盛!”
两人争执不下,角落里,一个看起来较为年长的部酋,满面愁容地开了口。
“单于,大祭司……我们这次,杀了一千多个大炎人,还抢了这么多东西。大炎的那个新皇帝,听说手段很硬,他……他会不会打过来?”
此言一出,帐内的喧闹声顿时小了许多。
大祭司却发出一阵怪笑,声音像是夜里的猫头鹰。
“打过来?哈哈哈!你太高看那个中原皇帝了!”
“他们就是一群被圈养的肥羊!我们杀了他们的人,他们最多派个使者来骂几句,再赔点钱,事情就过去了。几十年了,不都是这样吗?”
“没错!”单于也冷哼一声,将玉石在掌心抛了抛,“他们不敢打!他们的皇帝要坐稳龙椅,要安抚那些啰嗦的文官,怎么敢轻易开战?等他们在朝堂上吵上几个月,我们的勇士早就把这些财宝换成牛羊了!”
“单于英明!”
“大祭司说得对!”
帐内又恢复了热闹,所有人都觉得,这次的买卖,赚翻了。
就在这时,王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
一个浑身是土的哨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单于!不好了!”
“大炎的军队……大炎的军队出关了!”
“什么?”
单于手一抖,那块羊脂白玉“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几瓣。
“有多少人?!”
“看不清……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
“他们的帅旗……是个‘陈’字!正朝着我们王庭的方向,全速奔袭!”
轰!
整个王帐,瞬间死寂。
刚才还在狂笑的大祭司,脸上的油彩都遮不住那份惊骇。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怎么敢?!”
“陈?”单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喃喃自语,“冠军侯陈庆之……那个白袍屠夫!”
他猛地一脚踹翻面前的矮桌,那些精美的瓷器摔了一地碎渣。
“混账!欺人太甚!”
单于咆哮着,双目通红,完全忘了几天前自己才做过同样的事情。
“不宣而战!这是懦夫的行为!”
他转头,死死盯住帐下一名身材魁梧如山岳的将领。
“大元帅!立刻集结所有部落的勇士!四十万!我要四十万大军!我要在王庭之外,和陈庆之决一死战!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草原的主人!”
那名大元帅眉头紧锁:“单于,四十万大军可以集结。可是……北边的突厥人怎么办?我们和大炎开战,他们要是趁机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