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33章 尝试点燃心灯，遭遇心魔
“乱神林”名副其实。
踏入这片区域的瞬间，林夜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诡异。参天的古木并非寻常植物，树皮呈现出暗沉的铁灰色，枝叶扭曲如鬼爪，散发着微弱却持续不断的精神干扰波动。林间没有鸟兽虫鸣，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在耳边呢喃的杂音，时远时近，撩拨着人的心神。
“精神力场干扰强度，基准值的3.7倍，且具有诱导性，会放大内心的负面情绪或记忆碎片。”苏璇快速报出数据，她手腕上的特制仪器闪烁着微光，“建议维持《凝神篇》基础观想，稳固心神。”
不需要她提醒，包括林夜在内的五人，早已在踏入林子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在识海中默默观想“孤星镇海图”。那颗恒定的孤星虚影悬浮在各自的精神世界，散发出宁定的光辉，有效抵御了外界无孔不入的精神干扰。
然而，乱神林的考验远不止于此。
没走多远，四周扭曲的树木仿佛活了过来，枝条如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抽向他们，同时，树干上浮现出一张张模糊而痛苦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哀嚎，直冲灵魂！这不仅仅是物理攻击，更夹杂着强烈的精神冲击！
“小心！是‘魇木’！攻击附带精神震慑！”苏璇厉声提醒。
“让我来！”钱多多怒吼，周身土黄色光芒大盛，主动迎上那些抽来的枝条，用强悍的防御硬抗物理攻击，同时咬紧牙关，识海中的“孤星”光芒稳定，抵御着哀嚎带来的精神不适。
叶锋剑光一闪，精准地斩断数根最粗壮的枝条，他的剑意本身就带着斩破虚妄的锐利，对精神攻击有一定的天然抗性，动作丝毫不见迟滞。
叶芸双手结印，眉心“冰晶雪莲印”微亮，一圈融合了冰凉与生机的淡绿色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住小队众人。这光晕不仅快速治愈着钱多多被枝条抽打出的红痕，更重要的是，它仿佛一层清凉的纱幕，一定程度上过滤、净化了那些凄厉哀嚎中的负面精神冲击，让众人心神为之一清。
林夜处于队伍中间策应位置，他没有急于出手，而是将《凝神篇》运转到当前极限，那颗识海中的“孤星”越来越亮，光芒稳定而坚定。他一边抵御干扰，一边仔细观察着这些“魇木”的攻击模式和能量节点。他发现，这些树木的核心能量波动，与周围弥漫的精神干扰场同源，如果能破坏其核心，或许能削弱整片区域的干扰。
他尝试调动一丝精神力，结合对“凝神镇源纹”的领悟，化作一道极其凝练、带着微弱镇压意味的无形尖刺，猛地刺向最近一株魇木树干上那张哀嚎人脸的中心！
“嗤——”
一声轻微的能量湮灭声响起，那人脸的哀嚎戛然而止，整棵魇木的动作也瞬间僵硬，随即枯萎了几分，散发出的精神波动明显减弱。
有效！
“攻击它们树干上人脸的中心位置，那是精神干扰的节点！”林夜立刻将发现告知队友。
有了明确目标，小队效率大增。叶锋的剑气、钱多多的重拳、苏璇精准激发的破灵符文，纷纷瞄准魇木的节点攻击。林夜更是不时以凝练的精神尖刺进行干扰和补刀。在叶芸的持续辅助下，他们如同一把尖刀，在乱神林中稳步推进。
这一路上，他们不仅清理魇木，还遭遇了其他几种专门针对精神力的幻象攻击和陷阱——如突然出现的、栩栩如生的亲人遇险幻境，弥漫着诱发心底深处恐惧的迷雾，甚至是直接作用于识海的尖锐精神针刺。每一次，都是对《凝神篇》修炼成果和心性坚定的考验。
林夜发现，在这种高压环境下持续运转《凝神篇》，他对第一幅“孤星镇海图”的掌握以惊人的速度加深。从最初的刻意维持，到后来几乎成为本能，念动即现，那孤星的光芒也越来越凝实，照耀的范围更广。他甚至隐隐触摸到了第二幅更复杂观想图“三星定鼎”的门槛。
随着不断深入，乱神林的精神干扰强度也在攀升。当他们来到一片相对开阔、中央矗立着三株格外粗大、树身上人脸格外清晰的巨型魇木区域时，周围的精神压力达到了一个顶峰。那三株魇木发出的哀嚎形成了某种共鸣，化作实质般的灰色音波，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而来，连空气都产生了扭曲的波纹。
“三星魇木阵！这是进入内圈前的最后一道关卡，也是精神力修炼的绝佳场所，但极度危险！”苏璇的声音在剧烈精神冲击下有些颤抖，她面前的仪器数据疯狂跳动，“干扰强度峰值达到基准值的15倍！建议……建议……”
她话未说完，就被一阵更猛烈的精神潮汐打断，脸色一白，识海中的“孤星”剧烈晃动。
钱多多和叶芸也同样承受着巨大压力，钱多多体表的土黄光芒明灭不定，叶芸散发出的辅助绿光也被压缩到周身三尺范围。
叶锋剑眉紧锁，长剑拄地，周身剑意勃发，如同礁石般抵抗着潮汐，但也无法完全消除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袭。
林夜站在最前方，承受的压力最大。那灰色的精神音波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识海壁垒上，发出“咚咚”的闷响。识海中的“孤星”光芒被压制得只能勉强维持，光芒范围缩到最小。更麻烦的是，在这极致的精神压迫下，他体内那些被压制的暗红能量丝线仿佛受到了刺激，开始剧烈躁动，与外界的精神攻击里应外合，冲击着他的心神防线。
剧痛！并非肉体的疼痛，而是源于灵魂深处，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搅拌他的意识。
“不能退！”林夜咬牙，额角青筋暴起。他知道，这既是考验，也是机遇！如此强度的精神压迫，若能扛过去，对精神力的锤炼效果远超平日苦修！而且，他隐隐感觉到，在内外交困的巨大压力下，自己识海深处，那因为修炼《凝神篇》而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活跃的精神力量，似乎触碰到了某个无形的“壁垒”，一种想要破壳而出、照亮更广阔天地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那是……点燃心灯的契机！
心灯境，需以磅礴精神力为引，高度凝练的意志为火种，点燃灵魂之火，照亮自身道路，明晰本心，从此精神力发生质变，可内视入微，感知入化，初步运用精神攻击防御。
他现在的积累，按常理远不足以冲击心灯境。但此刻，在乱神林极致的精神压迫、体内隐患的反扑、《凝神篇》的凝练以及他自身远超同阶的坚韧意志共同作用下，那个“壁垒”竟然提前松动了！
机会稍纵即逝！
“帮我护法！我要……尝试一下！”林夜低吼一声，不再犹豫，竟然直接盘膝坐在了原地，不顾周围汹涌的精神潮汐和虎视眈眈的三株巨型魇木！
“林夜？！”众人大惊。
“疯子！”叶锋骂了一句，但动作丝毫不慢，长剑一震，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剑光屏障，尽可能为林夜隔绝部分正面的精神冲击。
钱多多低吼着挡在林夜左侧，将防御催动到极致。
苏璇咬牙，将剩余的精神力全部用于加固叶锋的剑意屏障和分析魇木攻击的间隙。
叶芸则全力催动“冰晶雪莲印”，将最精纯的冰晶守护之力与生命滋养之力，源源不断渡入林夜体内，帮他稳定肉身形骸，抵抗体内能量躁动。
林夜对队友的守护心领神会，但他已无暇表达感谢。他全部心神，都已沉入识海最深处。
识海中，那孤星的光芒在内外重压下摇摇欲坠。林夜不再执着于维持它，而是将全部凝练的精神力，按照《凝神篇》中提及的、关于点燃心灯的最基础理论（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以及自身对力量本质的感悟，开始疯狂地向识海中央，向那混沌印记所在之处汇聚、压缩！
精神力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攥紧，传来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意识。但他意志如铁，强行引导。
混沌印记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决绝，灰蒙蒙的清辉大方，主动接纳、容纳那高度压缩的精神力。
压缩！再压缩！
凝聚！再凝聚！
他要在这极致压力下，将精神力压缩到极点，点燃那一缕灵魂之火！
就在这临界点上，异变陡生！
那原本被他压制在体内、此刻因他精神全力内敛而失去强力束缚的暗红能量丝线，连同识海中因神术残留而潜伏的疯狂低语、黄昏幻象，仿佛找到了绝佳的突破口，轰然爆发！
它们没有从外部攻击，而是直接融入了林夜正在疯狂压缩、凝聚的精神力之中，如同最污秽的燃料，被一并投入了那即将成型的“火种”里！
刹那间，林夜的识海天翻地覆！
那正在凝聚的“光点”非但没有散发出纯净、温暖、照亮前路的灵魂之光，反而骤然变成了一团扭曲、浑浊、散发着不祥暗红与疯狂黑色的诡异火苗！
心魔之火！在神术能量残留的污染下，提前被引燃，并且是扭曲畸变的心魔之火！
“轰——！”
林夜的意识被拖入了一个光怪陆离、充斥着无尽疯狂与绝望的幻象世界。
他看到了黄昏教会血池中无数挣扎哀嚎的灵魂，那些灵魂的面孔时而变成陌生的信徒，时而又变成他记忆中父母模糊的身影，最后甚至变成了林月苍白痛苦的脸！
他听到了那后期祭司临死前怨毒的诅咒，那诅咒化作实质的锁链，缠绕他的灵魂，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眠！
他感受到了体内混沌印记那吞噬万物的本能，在幻象中被无限放大，仿佛要将他自己的意识、记忆、情感也一并吞噬，化为纯粹的力量傀儡！
全球大赛的舞台上，他看到了自己因为力量失控，亲手击败了叶锋、钱多多，苏璇和叶芸倒在血泊中，台下无数人指着他，称他为“怪物”、“异端”！
最深处，是对力量不足的恐惧，对无法保护所爱之人的绝望，对自身特殊性的迷茫，对前路未知的惶惑……所有深藏的负面情绪，被这扭曲的心魔之火无限放大，化作最狰狞的妖魔，张牙舞爪地扑向他的意识核心！
这不是简单的幻象攻击，这是源自他自身精神深处，被异种能量引爆、催化、扭曲的“心魔劫”！比任何外来的精神攻击都凶险百倍！
“守住本心！那是假的！”现实中，叶芸带着哭腔的呼喊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叶锋的剑意、钱多多的守护、苏璇的理性分析……队友们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坚定地试图联系他。
但在心魔幻境中，林夜仿佛孤身一人置身于无边黑暗的惊涛骇浪之中，那扭曲的暗红黑色心魔之火灼烧着他的意识，无数幻象和负面情绪要将他同化、撕碎。
“不……我……不能沉沦……”林夜的意识在呐喊，但声音微弱。
混沌印记在识海中剧烈震颤，清辉努力想要驱散黑暗，但那心魔之火本就源于他自身精神与异种能量的混合，如同附骨之疽，难以单纯靠印记的力量驱除。
就在他的意识防线节节败退，即将被疯狂吞没的刹那，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再次传来那股熟悉的、冰凉彻骨的清明之感！
这股清凉不带有任何力量，却仿佛一盆冰水，浇在了他即将燃烧殆尽的最后一丝清明上！
同时，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意念碎片，伴随着这股清凉，流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心……灯……非……外……燃……”
“内……观……己……身……明……真……我……”
“混……沌……非……吞……噬……乃……包……容……与……衍……化……”
“镇……魔……亦……为……道……”
这意念碎片残缺不全，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劈开了林夜混乱的思绪！
心灯非外燃……内观己身明真我……
混沌非吞噬乃包容与衍化……
镇魔亦为道……
“对了……我为什么要害怕它们？为什么要强行驱逐它们？”一个明悟如同种子，在心魔的狂潮中艰难萌发。
“这心魔之火，这神术残留，这恐惧与迷茫……它们也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经历的一部分，是我力量的一部分，是我必须面对和理解的‘道’的一部分！”
“混沌的真意，不是吞噬毁灭，而是包容、演化、将一切异质化为己用，归于混沌，再衍新生！”
“我要点燃的，不是纯粹无瑕的灵魂之火，而是……照亮我自身一切，包括黑暗与杂质，明辨真我，统御一切的——本心之灯！”
念头通达的瞬间，识海中那剧烈震颤的混沌印记，光芒陡然一变！不再仅仅是清辉，而是散发出一种浩瀚、苍茫、包容万物、衍化万物的古老意蕴！
林夜不再抗拒那扭曲的心魔之火和疯狂幻象，而是以混沌印记为核心，以刚刚领悟的“内观真我、包容衍化”为引，主动将那暗红黑色的心魔之火、那些疯狂的幻象、那些负面的情绪……统统“拉”向混沌印记！
不是吞噬消灭，而是包容、解析、理解、然后……转化！
混沌印记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开始缓缓旋转。心魔之火被卷入其中，疯狂与杂质被一层层剥离、湮灭，只留下最精纯的、属于林夜自身的精神本源和那部分可被理解的“规则碎片”（来自神术）。幻象破灭，负面情绪如同冰雪消融，被混沌印记的包容之力抚平、吸收，成为他精神成长的养分。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如同刮骨疗毒，又似破茧重生。但林夜的意识，却在痛苦中变得越来越清醒，越来越坚定！
那扭曲的心魔之火，在混沌印记的转化下，颜色逐渐褪去暗红与漆黑，开始向着一种混沌的灰白色转变，火焰的形态也从扭曲狂乱，逐渐变得稳定、内敛，虽然依旧不够纯净，却不再带有疯狂的气息，反而隐隐散发出一丝……洞彻与掌控的意味。
这不是正统的、纯净的灵魂心灯。
这是一盏……历经魔劫，包容杂质，明辨真我，以混沌为根基的——混沌心灯雏形！
“噗——”
现实中，盘坐的林夜猛地睁开双眼，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喷出，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大病一场。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更加明亮，眼底深处，仿佛有一盏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灰白色灯焰，一闪而逝。
他失败了，没能点燃正统的心灯。
但他又在另一种意义上成功了——他扼杀了提前爆发的、极度危险的心魔，将神术残留的污染与自身负面情绪初步转化，并凝聚出了一盏前所未有、潜力未知的“混沌心灯雏形”。
“林夜！”看到他醒来，虽然状态极差，但眼神清明，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周围，那三株巨型魇木，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枯萎，失去了所有精神波动。乱神林最后关卡的阻碍，竟然在他们对抗心魔的过程中，被余波或是林夜最后那混沌心灯雏形一闪而逝的气息，给破除了。
前方，雾气散开，隐约可见更加浓郁的天地源质和内圈区域的景象。
林夜虚弱地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我没事……多谢。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