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能量的风险与收益
撤离的过程异常沉默。
龙城卫的后勤小队已经接管了那片狼藉的废弃厂房，进行更专业的清理、证据收集和能量净化工作。林夜五人乘坐着特制的装甲运输车，在夜色中向着北斗学府的方向疾驰。
车内灯光柔和，气氛却有些凝重。
钱多多靠在座椅上，身上不少地方缠着绷带，叶芸的治愈光芒虽然处理了大部分伤势，但精神和源力的消耗还需要时间恢复，此刻正鼾声轻微，显然是累极了。叶锋抱着长剑，闭目养神，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并非完全平静。苏璇则在便携终端上快速记录着这次任务的各项数据，偶尔抬眼看向坐在对面，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林夜。
林夜没有理会外界的动静，他正全神贯注地内视己身。
体内的情况，堪称一片混乱过后重建中的工地。
丹田处，原本稳定旋转的源力涡旋，此刻体积明显膨胀了一圈，旋转速度也比平时快上不少。涡旋中心，那原本只是细微的液化源力，如今已经汇聚成一小滩，闪烁着灰蒙蒙的光泽，散发出远比之前精纯和磅礴的气息。这是吞噬了那块仪式核心晶石大半能量最直接的收益——他的修为被硬生生推动到了筑基金境前期的顶峰，距离中期仅有一线之隔。
然而，福兮祸所伏。
源力的增长是喜人的，但隐藏在增长背后的风险，却让林夜心头沉甸甸的。那被混沌印记强行吞噬、碾碎、转化的能量，并非温顺的绵羊。晶石能量中蕴含的疯狂信仰、负面情绪，尤其是后来吞噬的那部分“永寂沉眠”神术所带的规则侵蚀力，如同最顽固的污渍，并未被完全清除。
它们化作了无数细微的、暗红色的能量丝线，如同有生命的寄生虫，纠缠在他的源力流中，附着在他的经脉壁上，甚至试图钻入更深处的心灯雏形（虽然尚未点燃，但已有根基）。每当林夜运转源力时，这些暗红丝线就会随之流动，带来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烦躁、暴戾以及……对沉眠与毁灭的诡异向往。
更麻烦的是识海。
他的精神世界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沙尘暴。虽然混沌印记悬浮中央，散发出朦胧清辉，努力抚平动荡，但那神术带来的“永寂”意蕴，如同跗骨之蛆，化作低沉的、持续不断的背景音，在他意识深处回响，诱惑着他放弃抵抗，沉入永恒的安宁。偶尔，一些混乱的、属于那些狂热信徒的破碎记忆画面还会闪过——扭曲的祈祷、血腥的献祭、对所谓“黄昏之主”的疯狂崇拜……这些都在冲击着他的自我认知和精神壁垒。
《混沌噬源诀》和《九转混沌体》在自主运转，缓慢地消磨着这些异种能量和精神污染，混沌印记也在持续工作，如同最精密的过滤器。左手戒指内，那团混沌光团散发出温润平和的能量，如同甘泉般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和疲惫的灵魂，起到了关键的稳定作用。但这个过程，注定是漫长而艰难的。
“呃……”林夜突然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伴随着一阵心悸，仿佛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皮肤表面似乎又有细微的暗红纹路一闪而逝。
“林夜！”叶芸立刻察觉到他气息的不稳，翠绿色的光芒再次笼罩过来，带着安抚与生机的力量。
苏璇也停下了手中的记录，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能量反噬？还是精神污染残留？你的生命体征波动很大。”她看向林夜手腕上的“银翼”，那限制器屏幕上的数据流正在快速滚动，虽然颜色是代表安全的淡蓝，但监测频率明显高于平常。
叶锋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落在林夜身上：“那种力量，不该轻易触碰。”他的话语直接，带着一丝不赞同，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同伴状态的关切和警惕。
林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不适，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摆了摆手，示意叶芸自己还能坚持。“我知道风险……但当时别无选择。而且……”他感受着体内那澎湃了许多的源力，苦笑道，“收益也同样明显。”
“收益与风险并存，但这次的风险系数过高。”苏璇语气严肃，“黄昏教会的神术体系与我们认知的源力修炼截然不同，更接近于一种扭曲的规则借用和信仰掠夺。强行吞噬，等于将污染源直接纳入己身。我建议返回学府后，你立即前往‘净心潭’或者申请高阶炼丹师的‘清源丹’进行深度净化，否则后患无穷。”
“净心潭需要大量功勋点，清源丹更是有价无市。”钱多多不知何时醒了，揉着还有些发胀的胳膊插嘴道，“这次任务功勋应该不少，但够不够还两说。夜哥，你也太拼了。”
林夜点了点头，苏璇的建议很中肯。他内视着那些顽抗的暗红丝线和识海中的低语，深知不彻底解决这些问题，迟早会出大乱子。这不仅影响修炼，更可能在他与人交手或突破的关键时刻，引发致命的失控。
“我明白。”林夜沉声道，“回去后我会优先处理这个问题。”
运输车平稳地驶入北斗学府，在任务交接处办理完手续，确认功勋点稍后结算到各自的“银翼”中后，五人便各自散去。钱多多和叶锋需要回去休养恢复，苏璇要去整理任务报告和数据，叶芸则被炼丹系的一位导师叫走，似乎有急事。
林夜独自一人回到了他在学员区的独立宿舍。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立刻盘膝坐在修炼用的蒲团上，再次深入内视。
这一次，他更加仔细地观察着那些暗红能量丝线。它们极其细微，韧性十足，并且似乎与他的部分源力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生现象。单纯依靠《混沌噬源诀》的运转来磨灭，速度太慢，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时刻分心压制因此产生的各种负面情绪和幻觉，效率低下。
“必须想办法加速这个过程……”林夜喃喃自语。他想到了叶芸的治愈之力，那充满生机的能量对这些负面能量有一定的克制，但叶芸的力量更偏向于肉体和精神创伤的修复，对于这种深层次、近乎规则层面的能量污染，效果似乎有限。
他又想到了苏璇提到的“净心潭”和“清源丹”。那确实是官方提供的、相对稳妥的净化途径，但正如钱多多所说，代价高昂。而且，他内心深处隐隐有种感觉，这种依靠外力的净化，或许能清除掉大部分污染，但未必能根除那最隐晦的、已经与他自身源力产生纠缠的部分，甚至可能……会触动“银翼”限制器更严格的监控。
“不能完全依赖学府……”林夜的目光变得坚定。他必须掌握主动。
他的视线落在了左手那枚古朴的戒指上。这次危机，又是这枚戒指在关键时刻提供了那丝冰凉的清明，帮他稳住阵脚。“你能吸收混沌光团，能传递功法……对于这种能量污染，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尝试将意识沉入戒指，如同之前接收功法信息时那样。然而，这一次，戒指并没有直接反馈给他新的信息或解决方案。它只是静静地戴着，内部那团混沌光团依旧散发着温润的能量，滋养着他，但对于如何主动、高效地清除那些暗红丝线，似乎没有立竿见影的妙法。
“看来，最终还是得靠自己，靠对自身力量更精妙的掌控……”林夜若有所思。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练习炼器基础时的经历——将符文刻画在物品上，需要极度专注的精神力和对源力细致入微的操控。那种状态下，他感觉自身源力更加凝练，控制力也有所提升。
“书写符文，凝练能量，增加控制……”林夜低声重复着，“如果……我不是将符文刻画在外物上，而是尝试在体内，用我自身的混沌源力，模拟、构建具有‘净化’、‘驱邪’、‘镇魂’效果的符文呢？”
这个念头一起，如同在他混乱的思绪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设想。在脆弱的经脉甚至识海中构建能量符文，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严重的损伤，甚至可能加速那些污染能量的暴动。
但是，这似乎是一条可行的路！一条能够充分发挥他自身混沌源力特性，并且从根本上提升能量掌控力的路！混沌源力本身具有包容、分解的特性，如果能以特定的符文结构进行引导和放大，或许真的能从内部，一点点地蚕食、净化掉那些神术能量的残留！
他立刻起身，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总教习赠送的那本《炼器手札（基础篇）》和一些空白的符纸、特制的符墨。他没有立刻尝试在体内构建，那太冒险。他决定先从外部练习开始。
他选择了一个相对简单、常用于安神静心的一阶符文——“清心符”。他要做的，不是照本宣科地画出这个符文，而是要在绘制的过程中，深刻理解其每一笔划所蕴含的能量流转意蕴，理解它为何能起到清心宁神的作用，并尝试将自己那带有吞噬、分解特性的混沌源力，模拟出类似的效果。
宿舍内，灯光下，林夜屏息凝神，指尖蘸取符墨，源力微微灌注，开始在符纸上一笔一划地勾勒。他的动作很慢，精神高度集中，不仅仅是在“画”，更是在“感受”，感受笔尖下能量线条的凝聚、流转、呼应。
起初，他绘制的“清心符”毫无灵性，只是徒具其形。但他并不气馁，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混沌源力在绘制过程中，试图本能地吞噬符墨中微弱的灵能，被他强行控制住，转而尝试去模拟那种平和、安抚的特性。
这是一个极其枯燥且耗费心力的过程。他的额头再次见汗，不是因为能量冲击，而是因为精神的高度专注和对源力精细操控的极致要求。
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时，林夜终于停下了笔。他面前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叠废弃的符纸。
然而，在他最新绘制的那张符纸上，那个看似与标准“清心符”一般无二的符文，在成型的瞬间，却隐隐散发出了一丝极其微弱、但确实不同于常规的波动。那波动中，带着一丝混沌源力的晦涩，却又奇异地融合了一丝清心符本该有的宁神意蕴，虽然很不稳定，很微弱，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林夜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虽然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感觉到，经过这一夜近乎自虐般的练习，他对自身混沌源力的控制力，有了一丝微小的提升。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个方向——一条结合自身特质，主动解决能量污染，并可能通往更深层次力量掌控的道路。
他收起符纸和手札，再次内视。
体内那些暗红丝线和识海低语依旧存在，带来的不适感也未曾消退。但此刻，林夜的心中却少了几分焦虑，多了几分沉静和决心。
风险巨大，收益也同样诱人。吞噬神术能量让他修为大涨，触摸到了更深层次的力量奥秘，也迫使他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解决之道。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他已经看到了拨开迷雾的一线可能。
晨曦透过窗户，洒在青年坚毅而略显苍白的侧脸上。新的一天开始，而属于他的战斗，远未结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