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愣了一下。
“老爷，这……这鸡还要用这么好的酒？”
“酒不是用来烧鸡的。”
顾明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厨子都怀疑人生的话。
“把酒倒了，我要那个坛子底下的封口泥。”
“啥？”
王师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老爷……您说要啥？”
“酒坛泥。”
顾明重复了一遍，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可是用黄土、河沙、盐水混合，经过三年发酵的好东西，做叫花鸡的灵魂所在。”
厨房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厨子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顾明。
用泥巴……做菜？
还是用了三年的陈年老泥？
这……这能吃吗？
吃了怕不是要当场去世？
王师傅的嘴角疯狂抽搐。
“老爷，这……这泥巴……怕是不干净吧？”
“你懂什么。”
顾明一副“你们凡人无法理解”的表情。
“这叫古法，古人的智慧，懂不懂？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看着顾明不容置疑的眼神，王师傅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带着两个小徒弟，去挖那珍贵的“酒坛泥”了。
与此同时，顾明又指挥着下人在后院空地上，用砖石和泥土，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土窑。
一切准备就绪。
顾明让厨子在土窑里点燃了大量的柴火，熊熊烈火将土窑的内壁烧得通红。
他自己则开始进行最后一道工序。
他先是将炒香的鸡丁、虾仁等辅料，满满地塞进已经腌制入味的鸡肚子里。
然后，用洗干净的荷叶，将整只鸡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抓起那团看起来黑乎乎，还散发着淡淡酒香的酒坛泥，均匀地涂抹在荷叶外面。
王师傅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他做了一辈子菜，从未见过如此狂野的烹饪方式。
很快，一只完整的鸡，就变成了一个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巨大泥球。
此时，土窑里的柴火也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底下厚厚一层烧得通红的木炭。
“就是现在！”
顾明看准时机，对王师傅喊道。
“把泥球放进去！”
两个厨子用铁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滚圆的泥球送进了窑底的炭火堆中。
“用烧红的泥石把它盖起来，再覆上土，全部封死！”
随着顾明的指令，土窑被重新封上，从外面看，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土堆。
“好了，大功告成。”
顾明拍了拍手上的灰。
“等半个时辰，就能见证奇迹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半个时辰后，顾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厨子将土堆扒开。
一个被烧得干硬黢黑的泥球被取了出来，散发着滚滚热浪。
“就这？”
喜儿忍不住小声嘀咕。
看起来，就像一块大号的烧焦了的煤球。
顾明笑了笑，拿起一把小锤子。
“别急，好戏在后头。”
他对着泥球，轻轻一敲。
“咔嚓——”
一声脆响，坚硬的泥壳上裂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裂缝出现的一瞬间，浓郁香气从里面喷薄而出！
只是闻一下，就让人感觉口舌生津，食指大动。
“好香啊！”
福儿和喜儿忍不住惊呼出声，两个小姑娘的眼睛都看直了。
顾明趁热将整个泥壳敲碎，露出了里面被荷叶包裹着的鸡。
剥开荷叶，一只形态完整、色泽金黄油润的鸡，便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鸡皮烤得微微焦脆，上面还泛着诱人的油光，肉香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顾明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沈静姝。
“夫人，请。”
沈静姝小心翼翼地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鸡肉入口即化，鲜嫩多汁，各种辅料的香味与鸡肉本身的鲜美完美融合，在味蕾上层层递进，带来无与伦比的享受。
她的美眸瞬间睁大了，脸上满是惊喜。
“好吃！”
简单的两个字，却是最高的评价。
“太好吃了！老爷，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
喜儿含糊不清地赞叹道。
顾明看着她们满足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刻，一个下人突然神色慌张地从前院跑了过来。
“老爷！老爷！”
“宫里来人了，宣您即刻进宫！”
…………
“顾大人，请吧，陛下在里面等您。”
领路的小太监躬着身子，声音尖细。
顾明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那座灯火通明的殿宇。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和墨香混合的味道。
一个高大而略显疲惫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
那身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沉重。
“臣，顾明，参见陛下。”
顾明躬身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朱元璋缓缓转过身来。
“起来吧。”
朱元璋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挥了挥手。
“你们都退下。”
“是。”
候在一旁的宦官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地带上了厚重的殿门。
“吱呀——”
殿门合拢的沉闷声响，让整个御书房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顾明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这是要谈密事啊。
这架势，可不像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
朱元璋没有落座，而是径直走到顾明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顾明，咱问你，燕王朱棣，今日上了一道奏疏。”
顾明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奏疏里说，他想效仿汉唐，为我大明开疆拓土，请求朝廷准许他，向藩国之外用兵。”
朱元璋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在顾明的心头。
顾明的大脑飞速运转。
朱高炽和朱高煦那俩小子，嘴巴也太快了！
这才多久，就把自己上的课，原封不动地搬给他们老爹了？
而且朱棣的行动力也太强了，直接就上书了？
这下可好，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
朱元璋死死地盯着顾明，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咱知道，这是你给皇孙们上课讲的。”
顾明的心跳漏了半拍。
“藩王拥兵自重，尾大不掉，历朝历代因此亡国的，不在少数。”
朱元璋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咱的大明，将来是要交给标儿的。”
他提到了太子朱标。
“咱不希望，他那些叔叔，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这位一手缔造了大明王朝的铁血帝王，在这一刻，更像一个为儿孙未来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顾明瞬间就明白了朱元璋的全部顾虑。
说白了，就是怕藩王势力坐大，将来威胁到中央，威胁到朱标的皇位。
“顾爱卿，你跟咱说句实话。”
“这个提议，到底可行不可行？”
顾明抬起头，迎上朱元璋的目光。
“回陛下。”
顾明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臣以为，可行。”
“可行？”
朱元璋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