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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匈帝国第四集团军司令部,仿佛一个被强行注入了钢铁灵魂的古老城堡,弥漫着一种屈辱而紧张的沉默。弗朗茨·约瑟夫皇帝的肖像依旧悬挂在主墙,但那鹰徽之下的目光,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无可奈何的黯淡。空气中混杂着旧式贵族军官身上的古龙水、昂贵雪茄的烟雾,以及另一种崭新的、更具压迫性的气味——德国参谋军官制服上散发的消毒水般的严谨、高级皮革和马匹的混合气息,还有一种冰冷的、属于绝对权力和效率的金属感。

斯蒂芬·科瓦奇上尉踏入这座临时征用的、原属于某位加利西亚贵族的庄园改建的司令部时,靴跟敲击在打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回声异常刺耳。他的预感像胃里的铅块一样沉重。目光所及,司令部内的哨兵数量远超寻常,不仅有着他熟悉的、穿着华丽蓝色制服、佩戴着弯刀和羽毛装饰的匈牙利骠骑兵——这些本应是帝国骄傲的象征,此刻却更像是一种怀旧的摆设——更显眼的,是那些戴着独特m1895尖顶盔、神情冷峻、站姿如标枪般笔直的德国军事顾问。他们分布在各处要害通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奥匈军官,他们的存在无声却震耳欲聋地宣告着一个事实:在这片名为东线的巨大棋盘上,真正的棋手已悄然易主,维也纳的指令,如今必须经过柏林之手的校准与强化。

他被一名面色苍白、动作僵硬的奥匈少尉引至作战室。巨大的橡木长桌旁,已围坐了不少人。主位上是他的直接上级,第四集团军参谋长普里特维茨少将,一位试图在日渐臃肿的体制内维持体面的老派军官,但此刻他额头上的汗珠和微微塌陷的肩膀暴露了他的真实处境。他的两侧,是几位奥匈的高级将领,他们的表情复杂,混合着焦虑、不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而真正吸引科瓦奇目光的,是坐在普里特维茨右手边稍后位置的几名德国军官。为首者是一位佩戴着高级别铁十字勋章和总参谋部红色镶条的中年上校,下颌紧绷,眼神如同鹰隼,正用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一份摊开的地图,仿佛在计算着某种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冷酷的公式。

会议没有多余的仪式,甚至省略了最基本的军官间的寒暄。普里特维茨少将直接站起身,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指向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精细得令人惊叹的沙盘模型——这模型本身,据说也是德国顾问团带来的“礼物”。

“科瓦奇上尉,”普里特维茨开口,语气急促,甚至没有抬眼正式看他,“你的团,第27匈牙利步兵团,将在‘果月行动’的首阶段进攻中,于Sektor VII-b区域担任先锋突击群。”

科瓦奇的心猛地一沉。他上前一步,目光投向沙盘。那里,代表他麾下部队的细小旗帜,被密密麻麻地插在一片标注着复杂高程线的缓坡地域前方,正对着的是用深蓝色标示的、纵深的俄军防御体系,包括铁丝网、机枪巢和预设炮击区域,一切都显得那么清晰,又那么令人窒息。

“将军先生,”科瓦奇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他必须陈述现实,“恕我直言,第27团在之前的防御战中减员超过三分之一。我们损失了 nearly all 我们的初级军官和超过四成的士官。士兵们极度疲惫,许多人带着未痊愈的轻伤。更重要的是,后勤系统已经崩溃了三周,士兵们没有获得过一次全额的面包和肉类配给,药品短缺,甚至…”

“——德军的突破将会改变一切!”普里特维茨生硬地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八度,似乎想用音量压过这不愉快的事实。他的手指猛地划过沙盘上另一片区域,那里簇拥着数量更多、型号更新、涂着代表德意志帝国的黑白色小旗的坦克和步兵模型,形成一个尖锐的突击箭头。“看这里!马肯森将军的第十一集团军,帝国的钢铁拳头,将在这里,戈尔利采以北的主要攻击轴线上,撕开俄国人的防线!那将是一次教科书式的、决定性的突破!”

他的指尖又猛地跳回科瓦奇团的区域,动作近乎粗暴:“你们的任务,不是独立完成突破。你们的任务是,在德军主力达成突破后,立即向其侧翼靠拢,提供掩护支援,并巩固他们取得的战果!像钉子一样钉住俄国人可能发起的反冲击!明白吗?分享胜利的果实!这将是帝国联军协同作战的典范!”

在整个过程中,科瓦奇敏锐地注意到,普里特维茨使用的几乎是纯正的德语,尽管按照规定,在奥匈帝国军队的正式会议上,作为匈牙利裔军官,他有权要求使用匈牙利语进行沟通或至少获得翻译。这种语言的转换并非无意,它是一种姿态,一种向真正权力核心的靠拢和效忠。更令人齿冷的是周围那些德国顾问的态度。那位佩戴铁十字勋章的上校,在普里特维茨慷慨陈词时,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讥诮,他甚至没有刻意掩饰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的动作,那清晰的“咔哒”声在短暂的静默中格外刺耳,仿佛在精确计算这场拙劣的表演浪费了他多少宝贵的时间。其他几位德国军官则低声用德语交谈着,完全无视了在场的多数奥匈同僚,仿佛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普里特维茨没有给科瓦奇再次发言的机会,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科瓦奇敬礼,转身,感到背上仿佛粘着那些德国人冰冷审视的目光。就在他快要走出门口时,一位相熟的匈牙利同僚,来自另一个师的参谋快步跟上他,巧妙地借着点烟的动作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如同耳语:

“小心点,斯蒂芬。情况比看起来更糟。”他警惕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德国军官群体,“我从参谋长副官那里听到风声,德国顾问团已经向最高指挥部提交了一份评估报告,建议…建议逐步撤换所有非德意志裔的高级和前线指挥官。他们认为我们‘效率低下’,‘缺乏进攻精神’,甚至…‘政治可靠性存疑’。”他深吸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焦虑的面容,“这场战役,或许不只是为了打败俄国人。”

科瓦奇的心彻底凉了下去。他沉默地点点头,拍了拍同僚的肩膀,大步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司令部。

当他骑马返回位于前线后方的团部驻地时,不祥的预感成为了现实。气氛比他离开时更加紧绷,一种被侵犯的愤怒和恐惧在空气中蔓延。一队宪兵,不是他熟悉的团属宪兵,而是来自集团军直属的、臭名昭着的“纪律加强连”,正在粗暴地搜查着主要由捷克士兵居住的营房区域。士兵们被勒令站在外面,脸上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茫然。泥泞的地上散落着被翻出的私人物品。

带队的宪兵中尉,一个下巴抬得高高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一种执行特殊使命的傲慢,看到科瓦奇回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得意地举起手中的几件“战利品”——几封显然被拆阅过的、用捷克语写的家书,还有一本破旧的捷克文诗集。

“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上尉先生!”中尉的声音尖锐而充满表现欲,“潜在的叛国证据!在如此关键的进攻前夜,必须清除一切不安定因素!”

科瓦奇感到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强压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中尉先生,这是荒唐至极的行为!帝国的士兵有权使用自己的母语给家人写信!这是一本诗集,不是煽动叛乱的传单!”

宪兵中尉冷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信件:“‘荒唐’?上尉先生,根据总指挥部最新下达、并由德国顾问团强调执行的指令,所有非德语和匈牙利语的文字材料,在特殊时期都需要接受严格检查!这是为了防止间谍活动和叛国行为,维护军队的纯洁和统一!您是在质疑总司令部的命令吗?”他特意强调了“德国顾问团”几个字,仿佛那是尚方宝剑。

科瓦奇语塞。他知道争论毫无意义,这股猜疑和压迫的风潮来自更高处,甚至来自柏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宪兵们将那些“证据”收走,并将几名士兵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当晚,噩耗在战壕和营房间秘密流传。团里的军需官,也是科瓦奇 trusted 的少数人之一,沃吉契卡中尉,脸色惨白地告诉他,那三个被带走的捷克士兵中,有一个正是在上次与德军巡逻队发生“误击”事件时被友军火力击伤的伤员,他甚至还拄着拐杖。与此同时,士兵们报告说,看到德军的工兵部队在他们的防线后方大规模活动,铺设着新的、更坚固的铁轨,建立专用的物资堆栈和调度场,并有德国宪兵严密把守,明确禁止奥匈士兵靠近。一条清晰的后勤隔离线正在形成,将“我们”和“他们”赤裸裸地区分开来。

裂痕不再仅仅是猜测和感受,它已经变成了冰冷的铁轨、粗暴的搜查、莫须有的罪名和同胞被带往未知命运的脚步声。帝国那件早已百衲衣般的华丽外袍,正在战争的残酷压力下,被来自内外的力量,一丝丝地撕开。

雨虽然停了下来,但天空却并未因此而放晴,依旧被那厚重、肮脏且如棉絮般的云层所笼罩,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地面上的泥土早已被雨水浸透,达到了饱和状态,再也无法吸收哪怕一滴多余的水分。每迈出一步,都会带起一大团沉重的泥泞,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土地,而是一团团黏糊的浆糊。而战壕底部更是不堪,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粘稠的粥状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这股恶臭并非单一的味道,而是由多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混合而成。其中既有尸体腐烂的恶臭,又有粪便的酸臭,还有锈铁的腥味以及潮湿裹脚布的馊臭。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东线特有的甜腻而腐败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吐。

然而,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进攻命令却已经正式下达。时间被定在了黎明时分,与德军主攻部队的炮火准备同步进行。

傍晚时分,科瓦奇上尉再次巡视前沿阵地。这是他作为指挥官的责任,也是他试图在巨大命运齿轮启动前,最后感受一下他所要带领走向未知的这群人。战壕里,士兵们蜷缩在泥泞中,或是靠在加固得不甚牢靠的胸墙后,分享着最后一点可怜的食物配给——通常是发黑坚硬的面包、一点点寡淡的汤,或者几片薄得透光的萨拉米。饥饿是这里最普遍的疾病,比俄国人的狙击手更让人无力。

在一个相对干燥些的防炮洞角落里,他意外地看到一幕景象:几个士兵——一个匈牙利人、一个捷克人、一个奥地利蒂罗尔人,还有一个波兰人——正围在一起,偷偷地、几乎是神圣地交换着一点来自遥远家乡的食物。匈牙利士兵拿出了一小截被油纸包裹、珍藏已久的萨拉米,捷克士兵贡献出了一块黑麦面包,那个波兰士兵则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了一个小扁瓶,里面是自家酿造的、烈性十足的伏特加。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互相传递,每人小心翼翼地咬一小口,喝一小点,仿佛在进行一种无声的仪式,用味蕾短暂地触摸一下再也回不去的和平与故乡。

“明天…会很难吗?上尉先生?”一个声音怯生生地问道。

科瓦奇转过头,看到一个极其年轻的列兵,可能刚满十八岁,穿着不合身的肮脏军服,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和惊恐,领章显示他来自奥地利本土。

科瓦奇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沉重的问题。他在男孩身边坐下,避开脚下一滩浑浊的积水,反问道:“你想家吗,孩子?”

男孩愣了一下,随即眼眶迅速泛红,他用力点了点头,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我想念我母亲的苹果派…真的,上尉先生。她总是…总是能在上面做出最漂亮的酥皮花纹,厨房里全是肉桂和烤苹果的香味…我…”他的话语被突然袭来的强烈情感扼住,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低下头,用脏兮兮的袖子狠狠擦了下眼睛。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尖锐、撕裂空气的哨音猛地从后方传来!紧接着,是远处德军阵地上传来的一声沉闷的、试探性的轰响!那是德军炮兵在进行最后的试射和校准!

巨大的轰鸣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如同重锤砸在胸口,震得战壕壁上的泥土簌簌落下,掉进士兵们的衣领和头发里。刚刚还沉浸在思乡情绪中的士兵们瞬间像受惊的动物,本能地蜷缩起身体,紧紧抱住步枪,将头埋低,在接连又响起的几声零散却威力十足的炮声中瑟瑟发抖。那个年轻的列兵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故乡苹果派的香甜气味,瞬间被硝烟和死亡预兆的硫磺味彻底取代。

科瓦奇沉默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站起身,继续他的巡视。他知道,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是苍白的。

回到设在一个半塌地窖中的团指挥所,他发现沃吉契卡中尉正在那里焦急地等待他。中尉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只剩下深深的忧虑和愤怒。

“斯蒂芬,情况比官方通报的还要糟糕十倍!”沃吉契卡甚至省略了军衔称呼,他将科瓦奇拉到一边,避开通讯兵和文书,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我刚刚从师后勤那个老相识那里套到实话!我们的弹药库存,尤其是炮弹,只够进行不到一小时的急促射!然后炮兵就得几乎停火!步兵的弹药基数也严重不足!”

他喘了口气,眼中满是血丝:“有些部队,特别是侧翼那几个缺粮最严重的团,已经开始偷偷宰杀运输用的驮马了!生吃!而德国人呢?”沃吉契卡的嘴角因愤怒而抽搐,“他们的炮兵观察员昨天醉酒后吹嘘,他们分配到的炮弹基数是我们的五倍!整整五倍!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列车正在向他们专用的仓库卸货!我们的士兵连基本的面包配给都无法保障,他们的阵地上据说还有啤酒和香肠!”

科瓦奇闭上眼睛,感到一阵眩晕。匮乏、不公、被当作炮灰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紧勒着他的心脏。

深夜,1915年5月1日即将逝去之时,科瓦奇躺在行军床上,却毫无睡意。指挥所外,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破烂的顶棚,像是为无数即将消逝的生命敲响的计时器。

他最终爬起来,披上潮湿的大衣,走出地窖。泥泞几乎立刻淹没了他的脚踝。他抬起头,看到了奇异而象征性的一幕:在阵地上空极高的地方,德军的齐柏林飞艇——巨大的、冰冷的银色巨鲸——正无声地在云层间隙中缓慢游弋,它们腹部强大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巨神的眼睛,冷漠地扫视着下方蜿蜒曲折的战线,为明天的屠杀进行着最后的侦察。那是现代工业战争的力量与眼睛。

而在下方,在奥匈帝国泥泞不堪、散发着恶臭的战壕里,景象却仿佛倒退了几百年。士兵们就着微弱摇曳的烛光,或者利用炮火间歇夜空偶尔透下的惨淡月光,趴在弹药箱上、膝盖上,用铅笔头艰难地写着什么。那是家书,可能是最后一封家书。低语声、祈祷声、压抑的哭泣声,混合着十一种不同的语言(德语、匈牙利语、捷克语、斯洛伐克语、波兰语、克罗地亚语、斯洛文尼亚语、意大利语、乌克兰语、罗马尼亚语、塞尔维亚语),向着远方不知是否还能收到的亲人,做着可能是此生最后的告别。这是古老而永恒的、属于个体的恐惧与眷恋。

一幅荒诞而残酷的图景:冰冷的现代战争机器,碾压着中世纪般混乱、疲惫、饥饿而多语言的帝国士兵。

一个传令兵踩着泥水,啪嗒啪嗒地跑过来,脸上带着疲惫和匆忙:“上尉先生!德国第十一集团军指挥部派人送来了最后的协同指示和炮火准备时间表修正案。”他递上一份文件。

科瓦奇接过。厚厚的几页纸,密密麻麻,全部是德语印刷体和手写注释,没有任何翻译附件,甚至没有一句用匈牙利语或任何其他帝国通用语言写的摘要说明。仿佛对方的傲慢已经到了懒得哪怕假装一下尊重盟友的程度,或者,他们根本认为奥匈军官理应精通德语,看不懂是你自己的问题。

他攥着那几张冰冷的纸,抬头望向黑暗深处。他知道,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之后,是同样紧张的俄军阵地。几个小时后,钢铁与火焰的风暴将从天而降,将这片土地再次撕裂。然后,哨声会响起,他和他这些饥饿、疲惫、装备不整、被盟友轻视、被内部猜疑所折磨的士兵们,将爬出战壕,冲向未知的命运。

多语言的战壕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血腥的味道仿佛已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战士们默默地注视着彼此,心中都明白这场战斗将会异常惨烈。帝国的双鹰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似乎在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与荣耀,但在这场风暴面前,它是否还能再次翱翔,或者会被彻底撕碎,无人能够断言。

他站在战壕的一角,静静地拿出怀表,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怀表的金属表壳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滴答作响的指针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倒计时,提醒着他距离进攻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

雨,毫无征兆地下得更大了。冰冷的雨滴如子弹般打在脸上,带来一阵刺痛。他不禁想起那些即将冲锋陷阵的士兵们,他们是否也感受到了这股寒意,是否也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够平安归来。

天空似乎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结局早已注定的牺牲而哭泣,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像是它无声的泪水,洒落在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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