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凋零画廊,那股萦绕心神的低语虽已消失,但残留的冰冷与绝望感依旧如同附骨之疽,悄然侵蚀着意志。林辰明显感觉到,肩上的奥菲莉亚呼吸更加微弱,那缕残存的圣光在她体内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凋零死气的侵蚀,加上画廊低语的精神冲击,让这位裁决者真正走到了生死边缘。
“她撑不了多久了。”艾莉再次检查后,语气肯定,“除非立刻有强大的生命力量注入,或者离开这片凋零绝地。”
林辰沉默地看着奥菲莉亚苍白如纸的脸颊,头盔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不知掉落在何处,露出她原本精致却此刻毫无血色的面容。死了固然可惜那些未吐露的情报,但带着一个随时可能咽气的累赘,在这危机四伏的枯萎森林中,风险同样巨大。
就在他权衡之际,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外界攻击,而是源于他自身!
他神魂深处,那枚由四块碎片融合而成的完整冥主印玺,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灼热、刺痛的感觉从中传出,并非印玺本身受损,而是……感应!对第五块碎片的感应,在沉寂了片刻后,陡然变得无比清晰、强烈,甚至带着一种急迫的“召唤”之意!
方向依旧指向森林深处,寂灭之井。但这一次,感应的尽头,似乎不再是一片模糊的区域,而是隐约指向了一个具体的“点”!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左手手背上,那个一直潜伏的“万罪烙印”,也像是被这股强烈的感应惊醒,骤然变得灼热、刺痛,一丝丝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扭动,散发出不祥的气息。脑海深处,似乎有无数怨魂的嘶吼与低语开始翻腾,试图冲击他的理智。
内外交困!
冥主印玺的强烈感应指明了方向,但万罪烙印的异动却带来了失控的风险!
“主人?”艾莉敏锐地察觉到林辰气息的瞬间紊乱,以及他手背上那若隐若现的暗红纹路。
林辰勐地握紧左手,寂灭之力运转,强行将万罪烙印的躁动压制下去,脑海中的杂音也暂时消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
“没事。”他声音略显沙哑,“感应更强了,目标很近了。”
他看了一眼奥菲莉亚,眼神微冷。不能再拖了。
“试着给她注入一丝最温和的寂灭之力。”林辰对艾莉说道,“不用救她,只需吊住她最后一口气,让她能撑到我们找到戈尔顿。”
艾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寂灭之力对生灵是剧毒,但奥菲莉亚体内本就充斥着凋零死气,且圣力近乎枯竭。以林辰对寂灭权柄的掌控,剥离掉其中最具破坏性的部分,只保留最本源的“终结”与“沉寂”特性,或许能以一种“以毒攻毒”的方式,强行凝固她濒临崩溃的生机,如同将一块即将融化的冰放入更冷的寒冰中,暂时冻结。
这很冒险,但值得一试。
艾莉依言,小心翼翼地从林辰引导过来的一缕精纯寂灭之力中,剥离出最温和的一丝,指尖轻点,渡入奥菲莉亚眉心。
奥菲莉亚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澹澹的死灰色,但随即,她那如同拉风箱般艰难起伏的胸膛,竟然奇迹般地平缓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那么岌岌可危。
“有用。”艾莉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赤鳞的低吼:“有东西来了!很多!”
休休休!嗤嗤嗤!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无数苍白的根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这一次,它们不再是散乱的攻击,而是仿佛受到了统一的指挥,彼此交织、缠绕,速度快得惊人,竟在眨眼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由无数蠕动根须构成的囚笼,将林辰四人彻底困在了中央!
囚笼不断向内收缩,根须与根须之间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些苍白的根须之中,夹杂着数十根覆盖着漆黑硬壳、散发着浓郁凋零法则之力的主根,它们如同监牢的栅栏,封死了所有可能突破的方位。
“它们学聪明了!”赤鳞怒吼,一拳轰在囚笼壁上,炽热的气血之力将几根苍白根须烧成灰尽,但更多的根须立刻补上,那漆黑主根更是纹丝不动,反而释放出更强的凋零气息反冲回来,让赤鳞手臂一阵发麻。
艾莉的短刃斩在根须上,也只能留下浅痕,无法破开这密集的防御。
林辰眼神冰冷,冥主印玺幽光大放,死寂权柄全力展开。
“冥主律令:此地,万物归寂!”
无形的领域扩张,试图再次冻结、瓦解这些根须。然而,这一次,效果大打折扣!
那些苍白根须确实变得迟缓,但那些漆黑主根只是表面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灰白,动作几乎不受影响!它们本身蕴含的凋零法则,似乎对死寂权柄产生了一定的抗性!甚至,在林辰动用权柄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脚下整片森林的意志,如同一个苏醒的巨人,将更多的“注意力”投注到了这片区域!
这不再是散兵游勇的攻击,而是这片枯萎森林活化意志的……正式围剿!
囚笼进一步收缩,空间越来越小。漆黑主根上开始渗透出粘稠的、散发着腐败恶臭的墨绿色液体,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情况危急!
林辰目光急闪,脑海中飞速权衡。强行突破并非不可能,但消耗巨大,而且会彻底激怒森林意志,后续路途将更加艰难。冥主印玺对第五块碎片的感应越来越强,万罪烙印也在蠢蠢欲动,必须尽快抵达目的地。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肩上昏迷的奥菲莉亚,以及自己手背那若隐若现的万罪烙印上。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或许……可以借力打力?
“赤鳞,艾莉,护住我三息时间!”林辰沉声喝道,同时,他不再压制手背上万罪烙印的异动,反而主动引导一丝寂灭之力,小心翼翼地……刺激它!
嗡!
万罪烙印瞬间变得灼热无比,暗红色的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清晰浮现!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无数罪孽与诅咒气息的力量,勐地从烙印中爆发出来,沿着林辰的手臂向上蔓延!
林辰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但他眼神依旧冷静,强行引导着这股失控的罪孽之力,没有让它冲击自身,而是……将其混合着一部分冥主印玺的死寂权柄,化作一道暗红与幽黑交织的、充满不祥气息的能量洪流,狠狠地轰向了前方根须囚笼最密集之处!
他攻击的,并非根须本身,而是……根须囚笼所代表的,这片森林活化意志的“集中点”!
他要让这蕴含了万罪诅咒与冥主死寂的力量,去“污染”和“冲击”森林的意志!
轰隆——!
暗红与幽黑的能量洪流与根须囚笼悍然相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是发出一种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剧烈“滋啦”声!被正面击中的那些根须,无论是苍白还是漆黑,都在瞬间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不祥光泽,动作变得狂乱、扭曲,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攻击起旁边的其他根须!
整个根须囚笼的运转,出现了明显的凝滞和混乱!森林意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杂质”的罪孽力量冲击得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现在!走!”
林辰强忍着万罪烙印反噬带来的神魂刺痛,低喝一声,冥步施展到极致,率先从囚笼出现混乱的缺口处电射而出!
艾莉和赤鳞紧随其后,赤鳞更是顺手将几根试图合拢的狂乱根须砸得粉碎。
三人如同离弦之箭,趁着森林意志被“污染”冲击的短暂间隙,冲破囚笼,头也不回地向着感应中那越来越清晰的“点”,疾驰而去!
身后,那混乱的根须囚笼在原地扭曲、纠缠,暗红色的罪孽气息如同瘟疫般蔓延,暂时无法形成有效的追击。
但林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万罪烙印的异动比他预想的还要剧烈,必须尽快找到第五块碎片,或者找到压制烙印的方法。
否则,没等抵达寂灭之井,他自己可能先被这罪孽之力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