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神殿的伏击者败退,冥河支流重归死寂,唯有那浑浊的河水依旧无声流淌,将方才战斗的痕迹与那被吞噬的金甲卫士一同卷入深处。渡厄之桥悬浮在河面上,暗金色的桥身光芒略显暗澹,方才接连的激战,尤其是最后强行催动寂灭凋零指击伤元婴中期审判长,对林辰的消耗极大。
他服下几颗丹药,压制住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刺痛,目光却依旧锐利,望向审判长遁逃的方向,眉头微蹙。三生石碎片方才闪现的画面依旧清晰——那个光晕中的身影,以及其指向与信物产生共鸣的方向……这预示着什么?光耀神殿内部的分歧?还是另一个潜在的盟友或敌人?
“刚才……多谢了。”艾莉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传来,她靠在桥栏上,脸色苍白,方才牵制那名金丹巅峰卫士,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量。
赤鳞也喘着粗气,龙躯上又多添了几道被圣光灼伤的痕迹,它甩了甩龙头,看向林辰:“你最后那一下可真够狠的,元婴中期都扛不住。不过,怎么放他跑了?”它有些不解,按照林辰以往杀伐果断的风格,不该留下后患。
林辰收回目光,澹澹道:“他中了我的寂灭凋零指,道基受损,没有数年苦功和顶级灵药难以恢复,短时间内不足为虑。而且……”他顿了顿,没有说出三生石碎片的警示,“我们需要保存实力,前面的路,恐怕更不太平。”
他操控渡厄之桥,继续沿着冥河逆流而上。经过方才一战,那些潜伏在河水下的巨大阴影似乎安分了许多,或许是感知到了林辰身上那令它们都感到忌惮的凋零气息。
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的迷雾似乎变薄了一些,河岸的景象也逐渐清晰。那并非自然的河岸,而是由某种巨大的、雕刻着古老符文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的堤岸,显得异常规整。堤岸向两侧延伸,看不到尽头。
而在堤岸的一处拐角,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类似码头般的结构。码头上,立着一块半人高的残破石碑,石碑旁,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桩和断裂的缆绳。
“这里好像是一个……古渡口?”艾莉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冥河之上有摆渡人,自然也会有渡口,只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早已废弃了无数岁月。
渡厄之桥缓缓靠近码头。离得近了,能看清那块残碑上刻着几个扭曲的古冥文,历经岁月风化,依旧带着一股苍凉的气息。
“往……生……渡……”林辰辨认着那几个古字,轻声念出。往生渡?这个名字,似乎与冥府传说中的往生之路有所关联。
他踏上这废弃的码头,脚下的黑色石板冰冷坚硬。神念扫过,除了浓郁的死寂与岁月痕迹,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能量波动。那块残碑也只是普通的冥界石材,并无特殊。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残碑的底部,那里被一些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苔藓覆盖着。起初他并未在意,但体内那融合后的冥主信物碎片,却在此刻微微颤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熟悉感的共鸣。
林辰心中一动,蹲下身,仔细看向那些暗红色的苔藓。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
指尖传来的,并非苔藓的潮湿柔软,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比精纯的阴气与怨念的气息!这气息……
林辰瞳孔微缩!这气息,他无比熟悉!与红衣新娘身上的,同出一源!只是更加微弱,几乎快要被岁月和冥河气息彻底磨灭!
是她的痕迹!她曾来过这里?或者说,在这里停留过?
他立刻回想起,在往生殿时,红衣新娘曾取走那双绣花鞋,并留下了一句“以此为引,渡尔往生”……往生?往生渡?
难道这里,就是她所说的“往生”之地?还是说,仅仅是路径中的一站?
林辰的心跳微微加速。红衣新娘的行踪一直成谜,她的目的更是难以揣测。如今在这里发现她残留的痕迹,是否意味着,她也在沿着某种既定的路线前行?这与冥主信物的收集,又有何关联?
他尝试着催动信物碎片,更仔细地感应那丝残留的气息,试图捕捉更多信息。然而,那气息太过微弱,除了确认属于红衣新娘外,再也无法得到更多线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经过这里的时间,应该是在很久以前。
站起身,林辰望向冥河上游,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冥主信物、红衣新娘、光耀神殿的异动、无瞳之眼的谋划……这一切,似乎都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着,指向冥府更深层的秘密。
“有什么发现吗?”艾莉见他神色有异,开口问道。
“一位故人,曾在此停留。”林辰没有明言,只是澹澹道,“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他回到渡厄之桥上,最后看了一眼那残破的“往生渡”石碑和其底部那几乎不可查的暗红痕迹,驾驭桥身,再次启程。
迷雾依旧笼罩着前路,但林辰感觉,自己似乎正一点点接近某个巨大的旋涡中心。而红衣新娘留下的这抹痕迹,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既带来了线索,也增添了更多的迷雾。
渡厄之桥破开浑浊的河水,向着上游,向着信物指引、也向着那未知的“往生”之地,坚定驶去。
(第两百八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