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落脚的黑石板上,时间在死寂中悄然流逝。艾莉周身萦绕着极其微弱的翠绿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汲取着虚空中稀薄的能量,修复着自然本源的损耗。赤鳞的龙息沉重,体表的灰白冰霜融化了大半,但龙目中的神采依旧有些暗淡,灵魂的冻伤非一时之功。
林辰盘坐中央,大部分心神沉浸在体内。那缕漆黑的凋零痕迹如同跗骨之蛆,又像是桀骜不驯的凶兽,在寂灭之力的包裹下左冲右突,不断试图侵蚀同化他的力量。炼化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寂灭之力与凋零痕迹的碰撞,都带来灵魂层面细密的刺痛,但也让他对这融合力量的掌控精进了一丝。
不知过了多久,他心中微微一动,感应到储物空间内那枚凝视者核心碎片再次传来了异动。这一次,并非恶意的低语,而是一种奇特的、细微的共鸣。共鸣的源头,并非指向遥远的骸骨王座,而是……他体内那初步炼化的凋零痕迹,以及更深层、与他灵魂绑定的——凋零之核!
“嗯?”林辰分出一缕神念,小心地探入储物空间。
只见那枚黑白变幻的晶体正微微震颤,表面那些不断开阖的眼瞳虚影似乎都朝着某个方向“望”去,流露出一种混合了畏惧与渴望的复杂情绪。而共鸣的波动,正是从晶体内部散发出来,与他体内的凋零之力隐隐呼应。
“是因为我炼化了一丝同源的力量,所以引发了它的反应?还是说……凋零之核在吸引它?”林辰心中猜测。凋零之核在他初步掌控后一直很安静,但其内部孕育的那股新生力量,此刻似乎也因为这共鸣而泛起微澜。
他沉吟片刻,决定冒险一试。他小心翼翼地引动体内那丝已炼化的、融合了寂灭与凋零特质的力量,分出一缕比发丝还细的灰黑气息,缓缓靠近储物空间内的核心碎片。
当这缕气息触碰到核心碎片的瞬间——
嗡!
核心碎片猛地光华大放,黑白二色急速流转,那些眼童虚影齐齐凝固,然后发出无声的尖啸!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但也更加狂暴的凋零能量从中爆发出来,顺着那缕灰黑气息,就要反向涌入林辰体内!
这能量充满了毁灭与终结的意志,要将接触的一切都拖入永恒的沉寂!
林辰脸色一变,立刻就要切断联系。但就在这时,他丹田气海深处,那枚沉寂的凋零之核猛地旋转了一下!
一股无形的吸力传来,并非针对林辰自身,而是精准地锁定了那试图入侵的狂暴凋零能量!
如同长鲸吸水,那足以侵蚀金丹修士灵魂的狂暴能量,竟在刹那间被凋零之核尽数吞噬,没有一丝泄露!核心碎片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震颤停止,表面的眼童虚影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失去了大部分灵性,变成了一块能量被抽空大半的残渣。
而凋零之核在吞噬了这股能量后,表面那新生的、更加深邃的黑暗似乎浓郁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传递出一种……类似“满足”的微弱意念。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外界的艾莉和赤鳞甚至没有丝毫察觉。
林辰内视着那恢复平静的凋零之核,心中凛然。这东西,果然不是善茬,竟然能主动吞噬同源能量壮大自身。虽然暂时受他控制,但日后必须更加谨慎。
他再次将神念探入那能量大失的核心碎片。这一次,碎片内部的抵抗微弱了许多,一些之前被狂暴能量掩盖的、更加隐晦的信息片段,浮现出来。
不再是混乱的星辰破碎景象,而是一些断续的画面:
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苍白骨骼垒砌而成的巨大王座虚影,矗立在黑暗的尽头。王座之上,似乎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不断蠕动的阴影……与凝视者的暗影身躯有些相似,但却更加庞大、更加凝实,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死寂威严。
一段扭曲的、仿佛无数灵魂哀嚎混杂的低语,断断续续地回荡:
“……王座……苏醒……”
“……背叛……代价……”
“……钥匙……归位……之门……”
“……祂在……看着……”
低语声到此戛然而止,核心碎片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变成了一块灰扑扑的、再无任何波动的石头。
林辰收回神念,眉头紧锁。
骸骨王座?阴影?背叛?钥匙?祂在看着?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似乎指向了冥主信物与骸骨王座之间更深层次的关联,甚至可能涉及到冥府过去的某些秘辛。那个“祂”,是指冥主?还是其他什么存在?与之前信物碎片警示的“坐标”和“观测”是否有关?
信息太少,难以拼凑出全貌,但无疑增加了此行的不确定性。
他睁开眼,看向仍在调息的艾莉和赤鳞,又望向冥主候选令指引的方向,那片深邃的黑暗。渡厄之桥在脚下散发着温润的空间波动。
“恢复得如何?”林辰开口问道。
艾莉缓缓睁开眼,翠绿的眼眸恢复了些许神采,但依旧难掩疲惫:“勉强压制住了本源流逝,但要恢复战力,还需要时间和合适的环境。”这片葬星回廊对自然生灵的压制太大了。
赤鳞也抬起头,龙鼻喷出两道带着冰屑的气息:“灵魂冻伤麻烦,能动用七八成力量就不错了。”
林辰点头,情况比他预想的稍好,但依旧不容乐观。他站起身,脚下的渡厄之桥光芒流转。
“我们必须出发了。刚才我从那核心碎片中得到一些信息,骸骨王座那边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他将关于王座阴影和低语的信息简要说了一遍,略去了凋零之核吞噬能量的细节。
艾莉和赤鳞闻言,神色都凝重了几分。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赤鳞低吼一声。
“但我们必须去,为了信物,也为了离开这鬼地方。”艾莉握紧长弓,语气坚定。
“嗯。”林辰不再多言,催动渡厄之桥。暗金色的桥身绽放光芒,将三人笼罩。
“这次,我们直接穿梭过去。虽然消耗大些,但能避开沿途可能存在的其他麻烦。”
空间波动猛烈起来,三人的身影在黑石板上渐渐变澹,最终随着渡厄之桥一同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那块失去能量的核心碎石,以及葬星回廊永恒的死寂。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片区域的虚空微微扭曲,一道若有若无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似乎扫过他们停留的位置,然后悄然隐去。
(第两百七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