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多斯’?”李冰尝试着重复音节。
这个词似乎带有“支撑”、“内在之基”以及“呼吸”的复杂含义。
“没错,‘埃多斯’。”
剑士点头,“这是我们血脉与灵魂回应世界呼唤所激发的力量,是战士的荣光所在。”
“有点像力场或者内力。”李冰中文嘀咕一句。
李冰迅速在纸上记录,并追问道:“它的强度,你感觉是多少?全力推动我看看。”
剑士凝神,伸出手掌虚按向李冰。
无形的力量瞬间作用在李冰胸膛上,他微微一晃,脚下向后滑动少许。
“意外的小,作为超凡。”
李冰迅速估算,“六十多公斤的样子。持续输出呢?峰值呢?”
接下来的测试在混乱战场的边缘诡异地展开。
.
剑士不断催动体内的“埃多斯”。
或冲击,或托举,或偏转李冰扔来的杂物,武器甚至是一具小型兽尸。
李冰一边闪避着周遭偶尔冲来的疯狂奴隶或野兽,一边冷静地记录,计算,提问。
“方向可以瞬间改变……发力点可以精确到指尖甚至发梢……什么魔发男。”
“别只顾着给动作加速,这明显可以帮你克服……连续动作之间的停顿。”李冰提出建议。
“还真是。”剑士想了一下,当即挥剑训练起来。
一个过于年轻,没有接触到太多符文细节。
另一个压根缺乏常识。
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讨论提出以及试图尝试的东西,到底有多么资深。
但剑士就是做到了。
.
“来试试吧,二段跳。”李冰语气略微上扬。
剑士纵身一跃,跳到最高点时,脚下“埃多斯”猛然爆发。
仿佛踩在一块无形的跳板上,身形竟二次拔高,轻松避过一头跃起扑咬的斑纹凶鸟。
落地后,他才察觉到有些不对。
“这好像……就是空步,”剑士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还记得老师,贵为一国军事领袖的军贤。是怎么夸耀自己巅峰状态时候,所掌握的绝世技巧。
“我来到顶峰了吗?”剑士呢喃问。
李冰笔下不停:“远远不至于,你还有地方可以改进。”
“确实呢。”
剑士笑笑,“听老师说,符文觉醒后,埃多斯最多能变强三四倍,能够着甲漂浮。”
李冰听出不对劲,“那似乎也就一百公斤。你的初始比一般人高?”
“嗯……可能?”剑士眨眨眼。
他们既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
紧接着,他们测试了防御。
李冰拾起地上散落的兵器,从各个角度,以不同力道攻击剑士。
刀剑触及盔甲,发出的却并非金属撞击声,而是一种沉闷的动静,随即便被弹开。
即使是剑士的脸颊,也需要六十公斤左右冲击力的攻击才能勉强触及。
投石接近剑士,会被他体表的力场偏转,轨迹发生改变。
完全弹开是困难的。
但转移大部分冲击力很简单,加上剑士的护甲。
“说刀箭难伤一点都不过分。”
李冰看着记录下的数字,不由得推演。
早期火枪拿符文战士显然是没有一点办法。
狙击枪以及大口径,那种需要固定支架支撑的机枪应该可以。
火炮自然也不用说。
问题是怎么命中。
符文战士的机动性跟常人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符文光路是可以隐藏的。
剑士脸上的纹路,就可以消散,同时力场依旧可以使用。
“术士拿你们没什么办法?”
李冰惊觉,异世界好像是战士的天下,按剑士说法,符文战士基本免疫法术,只有术士顶峰,被称为法源者的存在能抗衡。
物理防御反倒是战士的薄弱环节。
“一般是的,但雷电术师不一定,他们有时候,能吸引到天雷。”
剑士思索着,“然后是岩石系术士。我很难破坏岩石,不注意的话,容易让他们逃掉。”
雷电,火焰,岩石。
这似乎就是术士的常见属性了。
雷电可以用来给手机充电吗?额,如果这个世界的雷电真是“电压”的话……
李冰不由得想到,认真记录下这一点。
.
随后是剑士那特有的风之力。
青绿色的能量纹路亮起,周身气流开始环绕。
风之力的强度大约只有三四十公斤,但它蕴含着一种奇特的“轻盈”特性。
“至少能减轻一半重量。”
李冰捧着一颗被微风环绕的碎石,不去思考是否和引力子有关,只是紧握,“试试你自己。”
李冰实质性的“搭了把手”,令剑士很快掌握了诀窍。
他小心翼翼的,漂浮起来。
起初有些摇晃,但很快,他就能在空中稳定身形,借助气流转向,移动。
“我会飞了……”剑士似乎想保持镇定,但也掩饰不住那激动和雀跃。
“是的,你会飞了。”李冰回应。
.
风的有效范围大约十八米。
在这个范围内,剑士可以偏射投掷物,扰乱敌人的呼吸,平衡和视野。
在乱战之中测试这个范围颇为困难——
一个奴隶嚎叫着,突然被一阵歪风吹得踉跄。
或者一头野兽跃起扑击,却被气流带得摔倒在地。
剑士成功开辟出一块轻微滑稽,却致命的领域。
就此,符文战士以及剑士力量的情况已经清晰。
之后的细枝末节需要大量的测试和练习。
因此,探究暂时结束了。
剑士落地,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
他捡起剑和盾,强硬的塞给李冰,自己提起了斧枪。
“不要小看它。”
剑士说着,迅捷的挥舞斧枪,枪尖指向李冰心脏,“绝对不要。”
.
“我尊重你的观念。”李冰随意的提着剑,“但我有自己的原则。”
剑士沉默着。
“其实,我现在心情很奇妙。”
李冰说,“我从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觉得一个武器指向我的人,依旧和我存在友谊。”
“抱歉。”剑士说:“如果这能让你好受点。”
“或许。”
李冰话音刚落,突然一脚踢起地面沙尘,泼向剑士面门。
身躯朝阴影中急退!
剑士下意识偏头,风之力将大多数沙尘吹散。
这瞬间,李冰用的那支硬头笔呼啸着穿透扬沙,直射剑士咽喉!
这显然不足以穿透力场。
没必要躲闪。
剑士心念一动,无形的力场便要将其弹开。
就在笔尖即将撞上力场的刹那,李冰从剑士侧后方的尸堆阴影中钻出。
一把抓住了那支被力场微微偏转、速度稍减的笔!
借助前冲之势和全身的力量,刺向剑士的颈侧!
“埃多斯”自动反应,试图偏转,但距离实在太近。
唰!
笔尖擦着剑士的脖颈划过,带出一缕血丝。
伤口很浅,只是皮外伤。
剑士僵住了。
“如果那是剑……”他叹息。
“如果那是剑,你会更认真。”
李冰转身说,“你有闪躲的训练本能。使用埃多斯,是你刻意选择。压制本能,刻意选择,这是训练。
“是你没有坚持原则!
李冰说,“又或者,这不是原则,至少不是你最在乎的。战场上要杀朋友,这种东西不是。”
“它可以是。”剑士轻声说。
信仰和意义来自何方?
不同人有其他答案。
剑士会说,跪下,然后才坚信。
真理,或许需要经得起事实检验和理性思考。
但相信不是,意义不是。
它们需要的是付出,是坚定前进,不再回头。
剑士缓缓抬手,摸了摸颈侧温热的血迹,将沾血的手指放到眼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
铁锈与苦涩在口中弥漫开。
他从故乡一路南下,穿越沙海和密林,度过了咆哮的海洋,经历一次又一次,或者源于自然,或者来自其他生命的生死威胁。走过古老城邦的废墟,也听过沙漠民族的歌谣……
他要问题和答案,剑士一直如此说。
具体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不是寻找,不是聆听,而是从他内心迸发的坚定。
本该如此的。
剑士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仿佛蕴含万里跋涉的所有风霜。
“哎……”
剑士身上青绿色的纹路,忽然活跃起来。
纹路,如同活物,沿着他的皮肤拓展,勾勒出更加复杂,深邃的图案!
他脖颈处的细小伤痕。
则犹如实体,分裂为数道发丝般细痕,随即消失不见了。
周围注意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濒死的奴隶、疯狂的佣兵,还是高台之上的观众,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李冰瞳孔一震,“第二步……”
【风闻:“传奇友谊”(1\/1)】
【晋升:传言(3\/4),风闻(1\/1)】
.
“老哥,你看到了吗?”
王室看台上,白发男语调好奇,“那个剑士的符文变化了,这是什么?”
“……没想到,我镀金地还能有此荣幸,见证一位传奇的诞生。”
低沉男声感叹了一句。
“传奇?那是什么?”白发男困惑依旧,一点看不出智慧样子。
低沉男声没有直接回答,“纳克特。”
“遵命,王。”
伫立一旁的纳克特恭敬应声,随即道,“圣子,一般的符文战士,只拥有一个能力。但总有些人更被神与灵爱戴,他们的符文能再度成长,诞生第二个,甚至第三个能力。”
“不过,那只是泛指来说。”
纳克特语调顿挫,“历史的记载,更多基于成就。就我所知,既有二次觉醒却默默无闻的,也有一次觉醒,就成为了传奇的。要看战士的具体能力,还要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我说这词怎么有点耳熟,你说过要成为传奇的吧。”白发男忽然一拍脑袋。
“是的,圣子。”纳克特点头。
“但我要是没记错,一个时代往往只有一个传奇吧。”白发男不确定道。
“是的,圣子。”
“你一次觉醒很多年了吧,还没有二次觉醒呢,为什么有人同一天就可以啊,未来传奇?”
白发男依旧笑嘻嘻。
“那说明他的潜力不止第二次。”纳克特面色如常。
“嗯……是我说话不明白吗?”白发男困扰了,“我记得你和塔兰是一起训练的吧?”
“是的,圣子。”闻言,纳克特神色微动。
“你一直打不过他?”白发男直勾勾看着他。
“互有胜负……他赢次数多一些,而且,那都没有算上符文能力。”
纳克特依旧镇定,只是脸颊肌肉微微抽动,“塔兰的能力是继承的,没有二次觉醒的可能,但我可以。”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啊?”白发男瞪大眼。
“因为我是黄金王亲卫长。”纳克特傲然坚定。
“……耍赖。”白发男嘀咕一句,没了兴趣,转头继续看比赛。
“纳克特。”低沉男声忽然开口,“我有好奇,你们觉醒的能力,和本性有关吗?”
“我不知道,王。人有本性吗?”纳克特说,“如果本性,是指我们于尘土和血肉中带来的憎与爱。那所有人的能力应该相同才是。但实际显然不同,战士们也都深爱自己的荣光。”
“有趣闻吗?”
“我认识一位神庭的战士。他曾经以品节高尚着称,但他觉醒的能力。”纳克特沉吟道,“似乎需要他做一些坏事来变强。但这只是推测。或许,实际是别的条件,只是他乐意如此。”
“无法知晓的真相啊。”
低沉男声感慨,“现在,外界普遍以为,我家族是挖掘甚至创造黄金,但实际上,我能做的,是以依芙勒尔为媒介,提取大地元素。在我族定居于此前,一直被称为荒芜王。”
纳克特张张口,不知该如何回答。
“哎呀,老哥不好了,再过,额,再过一会儿就要下雨了。”白发男忽然说。
“你上次说,再过一会儿有暴风,结果是三天后。”
“不一样,等会下雨的时候,比赛还没有结束。”白发男说。
“哦,那等下雨了就停吧,明天继续。”
“怎么可以!这可是老哥你的重要日子。”白发男挠了挠脑袋,“要不这样吧,我和雨说一声,等会儿它们落下的时候。大家不会在意,也不会弄湿衣服,事后也不会生病。”
“那就,行使你的意志吧。”低沉男声说,“谁都没资格驳斥。”
“老哥你说什么啊?听不懂。”
“呵,那就请你和雨好好商量吧。”
“没问题!”说着,白发男抬头,有些失神的看着天空。
.
“你会不会永生了?”李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