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离别宫廷
启程这日,天色是沉郁的铅灰,不见半分阳光,干冷的北风卷着尘土,在空旷的宫门外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声响,更添几分萧瑟。一列由精锐亲兵护卫、装饰简朴却透着肃杀之气的车队,已然在承天门外集结完毕。玄色的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的狰狞蟠龙仿佛要破旗而出,昭示着主人尊贵而不可侵犯的身份。
林晚秋穿着一身便于骑乘的青色棉裙,外罩一件半旧的石青色斗篷,乌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未施粉黛,立在车队中一辆看起来最为普通的青幔小车旁。与她同车的,还有两名负责文书杂事的低阶官吏,此刻正缩着脖子,既兴奋又忐忑地偷瞄着前方的仪仗。
她在告别这座囚禁她、也成就了她的宫城。飞檐斗拱,朱墙金瓦,在阴霾的天空下失去了往日的璀璨,显得沉默而压抑。这里曾是她死而复生之地,是她挣扎求存之所,也是她凭借超越时代的技艺一步步获得立足之地的地方。有想要她命的柳姨娘和东宫,也有给予她欣赏与庇护的沈砚,更有那个与她结成危险同盟、关系复杂的萧景渊。此去北疆,前途未卜,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晚秋姑娘!”
一个熟悉而带着急切的呼唤自身后传来。林晚秋转身,便见沈砚一身月白狐裘,策马而至,在他身后,几名随从捧着几个包裹。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她面前,向来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色,呼吸因疾驰而略显急促。
“殿下。”林晚秋敛衽行礼,姿态恭谨。
“北地苦寒,不比宫中。”沈砚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扫过,似乎想确认她穿得是否足够暖和,他接过随从递上的一个沉重包裹,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手中,“这件白狐裘你带着,是去岁父皇所赐,最是御寒。还有这瓶‘清灵丹’,能解百毒,防治瘴疠,你务必随身携带……”
他又絮絮地叮嘱了许多,从饮食起居到言行谨慎,事无巨细,那双总是含着诗书风流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担忧与牵挂。他知道此行凶险,知道圣命难违,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关心和赠予。
林晚秋抱着那件触手生温、价值千金的狐裘,握着那冰凉的白玉药瓶,心中不是不感动的。在这冰冷的宫廷,沈砚的关怀如同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她微微垂眸,轻声道:“谢殿下厚赠,臣……铭记于心。”
“一定要平安回来。”沈砚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沉重的嘱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就在这时,一个冷硬的声音如同冰碴般插入这略显温情的气氛中:
“时辰已到,该启程了。”
萧景渊不知何时已勒马立于车队前方。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同色大氅,墨玉冠束发,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边,在沈砚和林晚秋之间短暂停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唯有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甚至没有下马,只是端坐于高大的骏马之上,仿佛一尊冰冷的战神雕像,与沈砚那带着人间烟火的关切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催促,打断了沈砚未尽的叮嘱,也像是在提醒林晚秋,她此刻的身份和任务。
沈砚脸上的忧色僵了僵,看向萧景渊的目光复杂难辨,有不满,有忌惮,或许还有一丝被隔绝在外的落寞。但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对林晚秋最后点了点头。
林晚秋将狐裘和药瓶交给身后的青黛收好,对着沈砚再次福身一礼,然后不再犹豫,转身,踩着脚蹬,利落地登上了那辆青幔小车。车帘放下的瞬间,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宫门,以及宫门外,沈砚那抹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孤寂的月白身影。
再见了,宫廷。
再见了,这权力与柔情交织的牢笼。
“出发!”
萧景渊一声令下,低沉而富有穿透力。车队缓缓启动,骨碌碌的车轮声压过了风声,亲兵们马蹄踏地,发出整齐而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响的战鼓。
车队驶离承天门,穿过京城笔直的御道。街道两旁,有百姓驻足围观,窃窃私语,指指着那面显眼的王旗。林晚秋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的街景逐渐被抛在身后,商铺、酒楼、坊市……京城的繁华与喧嚣,正一点点远离。
车轮滚滚,向着北方,向着那片未知的、充满了风沙、冰雪、刀剑与阴谋的战场驶去。
车内,林晚秋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所有的迷茫与感伤都已褪去,只剩下如古井般的沉静与坚定。
离别的愁绪已被压下,前方的挑战才是她需要面对的现实。系统任务,东宫杀机,“墨先生”的阴影,还有那位需要拯救的将军……这一切,都将在北疆,迎来最终的答案。
她握紧了袖中那枚系统刚刚发放的、冰凉的“定位罗盘(一次性)”。
新的征途,开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