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的小庄,像水墨画的村景,只有那高高的房脊在夜空中显出轮廓,往下的院墙都模糊在夜色里。分不出是人间还是仙境。或许这夜色,就是为了使其模糊在两者之间。
何顺探头巴脑地走进街道,夜色便悄无声息地涌过来,把他变为一道黑影。让他影影绰绰,似有似无。恍若鬼影。
他走到云卿门前,心里说:这傻女人,为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守了一辈子,真是这世上啥人都有,图啥哩,也不急得慌?你为他守个球?就算老头看得严,你自己也傻呀,哪里找不到一个机会。找个人偷着乐有啥不好,那心里不是也有个着落。苦涩的一生里也有个相好。
这世上啥没有都行,偏偏不能没有男女之欢,要不然,活着干啥?图那一天三顿饭?吃得都是啥,只有自己知道。
嘿嘿嘿,也说不定,萝卜白菜,人各有爱,人家就爱萝卜,不惹是非,还保密。可那有活家伙滋润?有活家伙爽快?
没听说:要想美,嘴对嘴,搂住腰,并住腿?那得是全方位的结合。非要给萝卜赶快,只在那一处出脱,有啥滋味……嘿嘿嘿,那萝卜保准都被她公公吃了。
这老头也是的,行行步步看得那么紧,你这不是耽误人?你能看到啥时候?等把你抬到坡上,埋到土里,我看你还怎么看?不信那云卿就铁了心,决意不尝那人世的美妙了。只怕到那时,她尝着了甜头,下死劲要把这么多年的儿亏空补回来嘞,那可吓人了。
走着瞧吧。有她犯思想的时候。
他再往前走,浓浓的夜色如棉絮一样,得一脚一脚踢开,把它们踢到街两边的墙根处,这才能利腿利脚地走。
这夜色呀,可是个让人喜欢的东西。它能掩遮这世上许多的羞丑。
到了云清门口,他不由心里忽踏忽踏起来:这妮子可真水灵,感觉捏一下都会出水儿。可惜疏忽大意,让她恼了。
草他妈的,都是那鳖孙孩子,也不问问那些写着字的纸敢不敢拿,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去编摔炮(纸编成的四方玩具,小孩放地方让对方用同样的纸玩具摔,翻了面为输,赢者拿走),把老子的一个好事儿也输掉了。
不过,何顺有点不甘心,不是说:有了一回,就有二回,继而十回,乃至一百回吗?怎么到她这里行不通了?
他心里说:你断绝了,能恢复当初吗?那不是到底留下印儿了,谁也把那印儿消不掉。到啥时候都留着。何胜啥也甭管,一个劲往前走,反正还是那一个印儿,多也多不了。
他屏住气拐到云清门口,轻轻敲敲门。耳朵贴门上听动静。
便听见一个声音小声说:“好像有人敲门。”
这声音不是云清……哦,想起来了,是玉珊。
这死妮子跑这里干啥?嘿嘿嘿,她粗咕噜噜的身板,看着可真结实。是个好褥子。能搁住使劲撞。只是那次被她跑了,没斗住。以后有机会,无论如何得把她拿下。你个四类分子的闺女,咱和你耍耍是看起你,还辱没你不成?
“你管他,或许是谁家狗出来瞎跑,碰到门上了。”这是云清的声音。
这俩妮子听着像是在院里睡……白花花两条子,四脚拉叉,笼罩在夜色里,泛着荧光,真他妈引眼。
他恨不得把俩眼飞出去,看看她俩睡得是啥情景。
他差点流出憨水:也不知俩人是一头睡,还是两头睡……
他越想越兴奋,觉得自己又恢复如初了。恨不得立时生出神奇的能耐,从门缝里挤进去。来个此生从没有的一箭双雕。
只是那云清,已经发了狠,曾说过:谁再来不是人,是猪狗!
嘿嘿嘿,只要能逮住她,管是啥都行。上面的是猪狗,下面的倒是人了?嘿嘿嘿,自己骂自己。想当猪,给你来猪式,想当狗,给你来狗式。总有一式,合你的适。让你颤悠悠。
夜已经很静了,偶尔墙角传出来的蟋蟀的叫声,显得非常响亮。让他有点烦躁。
他没料到,到了坡口,从下面走上来两个人,吓了他一跳。
他不由脱口问道:“谁?”
那人哈哈一笑,说:“你吓我一跳!你这是……巡更嘞?”
何顺这才看清是肖民和烟柳。肖民手里掂个小桶,拿个手电。
“我也吓一跳。”何顺在黑暗里看着烟柳说:“你俩是去……”
肖民笑着说:“逮知了猴去了,要不要,给你点?”
“不要不要不要。”他忙说。他见烟柳立在黑影里,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好像两眼瞪着他。
“我是听说……好像有外人来咱庄里,我说起来转一圈看看……没事儿没事儿……我去那边转转……”他说。
“好好好,你忙。”肖民说。
烟柳却轻轻拉拉他衣袖,示意他走开。刚过来,她就说:“你来嘛,我做点你吃吃再走。”
何顺拐过去墙角,听见烟柳的话,心里一惊:难不成这妮子要缠上肖民?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也不错,她还没跑,还在小庄。还在小庄就还有机会。嘿嘿嘿……
那肖民要是知道,烟柳的头箩面已经给人吃过,剩下的都是黑面了,不知他心里如何,嘿嘿嘿……
他心里虽是一时得意,可一想到转了一圈,小二赶脚——闲磨驴踢,又有点气恼:他妈的,这些没良心的女人,过去河就拆桥。恨死人了。
转了一圈,最后还得去找银芝。说起来,那些女人都是白面,这银芝就是黑面,红薯面了。
银芝长得黑黑瘦瘦,不显山不露水的。还好她也是头箩面被他取了。不管咋说,她酿得是纯正的玉液。
他轻轻敲敲银芝的大门。等了一会儿,再敲几下。终于便听见有脚步声走来,轻声打开大门,银芝压着声说:“你这死鬼,啥时候了……”
他便拉住她手,说:“你管它啥时候……快来吧,我都看好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两人来到下面那个角落,银芝怯怯地说:“我成天胆战心惊的,老怕出事儿,出了事儿可咋办?”
何顺对着她耳朵说:“放心吧,出不了事儿,我有把握……我就亲亲会出啥事儿?”
果然他只是亲亲,吸笙一般在那儿想弄出一只曲子。
银芝自然得配合他:把一条腿翘到土墙上,嘴里还哼哼咛咛,只当是他吸出的曲子。
“快来快来。”他终于站起来。
“你别在里面……”银芝还是有点害怕。
“没事儿,立着怀不上……”何顺急着要试试效果如何。没想到还是没几下就完账。
好在银芝打心里就希望越快越好,赶快回去为是。那管他行与不行。
只有他在心里悲哀:这一回是真的有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