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拉长了。
雷猛眼睁睁看着单鹏被那毁灭性的爆炸波掀飞,像块破布一样砸进远处的废墟,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呜咽,想冲过去,可身体却被爆炸的余波和依旧汹涌的怪物潮死死钉在原地,只能徒劳地挥舞着战斧,将扑上来的变异体砍碎,赤红的眼睛里几乎要滴出血来。
秦武的情况更糟,硬扛了能量巨爪的边缘冲击,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长枪拄地才勉强站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根本无力支援。
阵地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唯一的希望,背着炸弹的单鹏,生死不明。而那催命的“嘀嘀”声,还在不断从弥漫的烟尘中传来,像是一把钝刀子,在每个人的神经上来回切割。
“完了……”一个年轻的队员瘫坐在地,失神地望着那片吞噬了单鹏的烟尘,手里的枪滑落在地。
陈博士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喃喃道:“干扰炸弹……必须在特定距离和角度引爆才能最大化效果……现在……现在可能……”
可能不仅没能破坏漩涡,反而提前激怒了那个存在,或者,更糟,因为位置偏差,效果大打折扣。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时刻——
“不……不能放弃……”
一个微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颤音。
是沈小芸!
她半跪在地上,被陈博士扶着,刚才那超远距离施展“守护之翼”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力量,脸色白得透明,但她的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单鹏消失的方向。
“单鹏……琳琳还在等他……我们……不能让他白……”
她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单鹏用命去搏的那一丝可能,不能就这么断了!
可是,怎么救?谁能穿过那片依旧被能量乱流和疯狂怪物充斥的死亡地带?
沈小芸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血丝,她猛地挣脱了陈博士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双手再次抬起,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一缕比刚才更加微弱、却更加凝练的乳白色光晕,开始在她掌心汇聚。
“小芸!你不能再用了!你的身体会垮掉的!”陈博士急声喊道,想要阻止。
“闭嘴!”沈小芸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打断别人,她眼中含着泪,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的命……是单鹏和雷大哥他们一次次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现在是还的时候了!”
她不再看任何人,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乃至生命潜力,都聚焦在了那一点微光上。她不是战斗人员,她的异能觉醒于救死扶伤的瞬间,是纯粹的治愈与守护。她不懂怎么攻击,也不知道怎么干扰能量,她唯一会的,就是拼尽一切,去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去吧……守护他……”
她轻声呢喃,如同最虔诚的祈祷。掌心那缕乳白色的光晕倏地离体而出,它没有之前“守护之翼”那般夺目,却更加灵动,像是一只拥有生命的光蝶,颤巍巍地、却又无比执着地,穿越枪林弹雨,绕过能量乱流,精准地飞向单鹏坠落的方位!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需要何等精微的操控力,又需要何等坚定的信念?!
光蝶的速度并不快,沿途有变异体试图扑咬,却被雷猛和秦武拼死拦下。它飞过焦土,飞过残骸,终于,没入了那片尚未散尽的烟尘之中。
……
单鹏感觉自己正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下沉。身体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到处都在疼,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内脏像是被搅成了一团。耳朵里只有嗡嗡的轰鸣,还有那该死的、越来越急促的“嘀嘀”声。
要死了吗?
也好……太累了……琳琳……对不起……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深渊时,一点温暖的光,突然照亮了这片冰冷的死寂。
那光很柔和,一点都不刺眼,带着一种他非常熟悉的气息——是沈小芸!
光晕笼罩了他,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全身。一股温和而坚韧的能量渗透进他支离破碎的身体,虽然无法立刻治愈那些恐怖的伤势,却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强行堵住了正在不断流失的生命力,将他从彻底崩溃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撕裂般的剧痛依旧存在,但那种冰冷的、灵魂离体的感觉被驱散了。混乱的思绪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清泉,瞬间清明了不少。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扭曲的金属梁和碎裂的混凝土块,他正被卡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背后的“能量扰乱炸弹”还在固执地发出“嘀嘀”的倒计时,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他生疼,提醒着他肩负的使命还未完成。
“小芸……”他喉咙滚动,发出沙哑的声音,感受到那缕微光中传递过来的、不惜一切的守护意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
求生的欲望和未尽的责任,如同汽油浇灌在即将熄灭的炭火上,轰地重新燃烧起来!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钻心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但手指确实能动!沈小芸的光晕,不仅稳住了他的伤势,更像是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他的精神力恢复了一丝活性。
“本能之眼!”他心中低吼。
视野再次切换,虽然模糊不清,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而且伴随着阵阵眩晕,但他勉强能“看”到周围能量的流动。炸弹所在的位置,距离那个能量节点,只有不到十米的直线距离!中间隔着一片能量乱流相对平缓的区域,但有不少变异生物正在附近游荡。
十米!生死之间的十米!
背后的倒计时声音越来越急促,仿佛死神的脚步正在加快。
单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血和泥土的味道。他看了一眼那缕依旧萦绕在自己身边、光芒却在逐渐暗淡的乳白光晕,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不顾胸腔火辣辣的疼痛,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和双腿,狠狠地蹬踹着卡住自己的障碍物!
“咔嚓!”一块碎石被踹开。
“哗啦!”一根变形的钢筋被强行掰弯。
他像是一条受伤的泥鳅,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从废墟夹缝中往外爬。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物。但他不管不顾,眼睛里只有那个能量节点和不断减少的时间。
终于,他大半个身体从废墟里挣脱了出来!
“嘀——嘀——嘀——!”倒计时进入了最后十秒的读秒!声音尖锐得刺耳!
不远处,几只游荡的变异体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猩红的眼睛看了过来,发出了威胁性的低吼。
单鹏甚至能闻到它们口中喷出的腥臭气息。
没时间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缕即将消散的乳白色光晕,又望向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的能量节点,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痛苦、决绝和一丝疯狂的狞笑。
“妈的……拼了!”
他不再试图隐藏或规避,而是用左手死死抠住地面,受伤的右臂勉强护住头脸,然后如同一条发现了猎物的蜥蜴,用尽最后的力量,朝着目标节点,贴地猛蹿过去!
与此同时,他集中起恢复的那一丝微弱的精神力,不是干扰怪物,也不是引导自己,而是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猛地缠绕上了背后那颗即将爆发的炸弹!
“给老子……爆啊!!!”
在他精神力的疯狂催动下,在那缕守护之光彻底消散的前一刹那——
“嘀————————!!!!!”
一声长鸣,撕破了战场的喧嚣。
紧接着,是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低沉、却更加令人心悸的嗡鸣声,以单鹏为中心,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