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山,白骨洞前。
昔日清修之地的祥和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焚天的烈焰与崩裂的玄黄。
太乙真人面沉如水,头顶“九龙神火罩”光华大放,九条由三昧真火凝聚而成的赤色火龙张牙舞爪,咆哮翻腾,将半边天际都映照成一片赤红。炽热的高温扭曲了空间,山石融化,溪流蒸干,连空气都仿佛在燃烧。火龙交织成一片绝杀的火网,带着阐教玉清仙法特有的“净化”与“裁决”意味,誓要将下方那“顽石精灵”连同其“邪魔外道”一并炼化成灰。
石矶娘娘身处烈焰中心,秀发飞扬,杏目圆睁,心中又惊又怒。她全力催动“八卦龙须帕”,这件她耗费无数心血炼制的护身至宝此刻展现出惊人威能。玄黄色的布幔猎猎作响,其上先天八卦符文疯狂流转,垂落下万千条厚重如山的玄黄之气,将她周身护得密不透风。任那九龙如何喷吐烈焰,撕咬抓挠,竟一时难以攻破这玄黄屏障。
“太乙!你枉为玉虚门下,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纵徒行凶,还要赶尽杀绝!”石矶声音透过烈焰传来,带着悲愤与不屈。她修行万载,恪守本分,今日无端遭此劫难,心中道义难平。
“哼,石矶,你包藏祸心,阻挠天命,今日合该你应劫上榜!”太乙真人冷喝,眼神锐利如刀。他心知此事自己一方理亏,但量劫之下,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唯有气运与实力!哪吒身负封神重任,绝不能有失,任何阻碍,都需铲除!他掐动法诀,体内玉清仙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神火罩,那九条火龙身形再次暴涨,火焰颜色由赤红转为淡金,温度陡然攀升,连空间都被烧灼出细微的黑色裂痕!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石矶娘娘脸色一白,只见那“八卦龙须帕”形成的玄黄光幕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到底是仓促应对,且太乙真人修为本就略胜她一筹,法宝亦更占优势。
“师尊!”远处观战的碧云童子和彩云童子见状,失声惊呼,想要冲上前来,却被那恐怖的烈焰余波逼得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心急如焚。
“哈哈哈!妖妇,看你还能支撑几时!”下方的哪吒见师父大占上风,不由得意大笑,手中火尖枪指向石矶,气焰愈发嚣张。
石矶娘娘心知不妙,再斗下去,自己恐怕真要陨落于此。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在“八卦龙须帕”上!
“嗡!”
得了精血滋养,龙须帕光芒暴涨,那裂纹瞬间弥合,玄黄之气反而更加厚重,隐隐有反压火龙之势!同时,石矶娘娘双手结印,引动骷髅山地脉深处积攒了无数元年的戊土精气!
“太乙!你要战,那便战个痛快!地脉龙起,玄黄镇世!”
轰隆隆——!
整座骷髅山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地底苏醒。一道道粗大的土黄色光柱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织,化作一条狰狞咆哮的戊土巨龙虚影!巨龙仰天长啸,携带着大地的厚重与无匹力量,悍然撞向那九龙神火罩!
这是石矶娘娘压箱底的神通,引地脉之力,伤敌亦伤己!一旦施展,骷髅山灵脉必损,她自身也要元气大伤!
“蚍蜉撼树!”太乙真人眼中厉色一闪,毫不退缩,催动神火罩硬撼戊土巨龙!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传遍四野!
火龙与土龙疯狂撕咬、碰撞!烈焰与玄黄之气互相湮灭!恐怖的能量风暴以碰撞点为中心席卷开来,骷髅山主峰在这风暴中如同沙堡般崩塌、碎裂!无数碎石被抛向高空,又被能量碾为齑粉!
光芒散尽,景象惨烈。
九龙神火罩光华黯淡了不少,盘旋在太乙真人头顶,兀自嗡鸣。而那条戊土巨龙虚影已然溃散,石矶娘娘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血,身形摇摇欲坠,“八卦龙须帕”也光芒暗淡,缩回她手中,显然受损不轻。她强行引动地脉,已是伤了根本。
“师尊!”碧云、彩云二童子哭喊着冲上前,扶住石矶。
太乙真人看着气息萎靡的石矶,眼中杀机更盛。此僚竟有如此神通,今日若不除之,他日必成祸患!他不再犹豫,并指如剑,一点纯阳仙光凝聚于指尖,便要施展玉清雷法,给予石矶致命一击!
“太乙道友,手下留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际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只见一道青色遁光疾驰而来,光芒散去,露出一位面容愁苦、手持拂尘的道人,正是石矶的至交好友,同样居于骷髅山附近的菡芝仙!
“菡芝仙?”太乙真人动作一顿,眉头皱起,“你要阻我?”
菡芝仙落在石矶身前,挡住太乙,拱手道:“太乙道友,石矶妹妹虽有冒犯,但事出有因,罪不至死。可否看在同是玄门一脉,饶她这一次?贫道愿代为赔罪,约束于她,绝不让她再与令徒为难!”
她言辞恳切,希望能化解这场干戈。毕竟一旦石矶身死,那便是阐截二教正式撕破脸皮,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量劫之下,理智早已被劫气蒙蔽。
太乙真人尚未说话,下方的哪吒却抢先叫道:“师父!休要听这妖妇蛊惑!她们都是一伙的!快杀了她们!”
太乙真人眼神一冷,看着菡芝仙,缓缓摇头:“劫数已定,非人力可挽。菡芝仙,你若识相,便速速退去,否则,休怪贫道连你一并送上封神榜!”
此言一出,菡芝仙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她没想到太乙真人竟如此决绝,丝毫不念同门之谊。
石矶娘娘挣扎着站直身体,推开搀扶她的童子,惨笑道:“菡芝姐姐,不必再求了。阐教之人,自诩正统,视我等如草芥蝼蚁,今日之事,已无转圜余地!”她看向太乙,眼中满是悲凉与嘲讽,“太乙,今日我石矶技不如人,合该陨落。但你记住,杀劫一起,因果循环,你玉虚门下,也休想独善其身!”
话音未落,她竟主动燃烧起所剩不多的本源,整个人化作一道璀璨的玄黄色流光,如同流星陨落前最后的爆发,决绝地撞向太乙真人!竟是存了同归于尽之心!
“冥顽不灵!”太乙真人厉喝,九龙神火罩再次爆发,与那玄黄流光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
在那玄黄流光与神火罩接触的刹那,虚空中仿佛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一道无形的、蕴含着“净化”与“归源”意味的道韵掠过,石矶娘娘那决绝的自爆之力,竟如同冰雪遇阳,被悄然化去大半。
最终,只有一声轻微的闷响。
玄黄流光消散,石矶娘娘的身影重新浮现,却已气息全无,一道真灵浑浑噩噩,被那封神榜无形之力牵引,直往三十三天外的封神台而去。原地只留下一块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顽石本体,以及那方破损的“八卦龙须帕”。
“师尊!!!”碧云、彩云童子扑在顽石上,嚎啕痛哭,声彻山野。
菡芝仙看着好友陨落,真灵上榜,身躯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愤怒。她死死盯着太乙真人和哪吒,一字一句道:“好!好一个玉虚正道!好一个顺天应命!今日之因果,我截教记下了!”
说罢,她卷起石矶遗留的顽石本体和龙须帕,带着悲愤欲绝的二童子,化作遁光冲天而起,直往金鳌岛方向而去。她要立刻将此事禀明教主!
太乙真人看着菡芝仙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手中光芒内敛的九龙神火罩,脸上并无喜悦,反而更加凝重。他收起神火罩,拉起还有些懵懂的哪吒。
“师父,那妖妇死了吗?”哪吒问道。
“嗯,真灵已上封神榜。”太乙真人语气复杂。
“太好了!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嚣张!”哪吒喜形于色。
太乙真人看着徒弟天真又残忍的笑容,心中莫名一沉。他抬头望向那劫气愈发浓重的天空,知道今日之事,绝非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
石矶娘娘的陨落,如同第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玄黄泣血,劫煞由此,真正开始席卷洪荒,再无宁日。
骷髅山的这场厮杀,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洪荒各大势力。金鳌岛群情激愤,玉虚宫默然以对,西方教静观其变,血海冥河蠢蠢欲动……
封神杀劫,至此,再无转圜可能。滔天煞气,已然开始吞噬第一个牺牲者,并将继续蔓延,直至将那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位,尽数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