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黑色小剑的指引,林渊在这片死寂之地又前行了数日。
周围的景象越发荒诞与超现实。他见过悬浮在半空、倒立生长的黑色山峰;见过由无数兵器残骸堆积而成的金属丛林,那些残骸仍在散发着微弱的、互相冲突的意念;也见过一片寂静的湖泊,湖水如同水银般沉重,湖面平滑如镜,倒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身影,而是一些光怪陆离、破碎不堪的时空碎片。
这里的空间极其脆弱,有时一步踏出,周围的景物会瞬间扭曲变幻,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断层。若非黑色小剑总能及时震颤,指引出正确的、相对稳定的路径,他早已迷失在这片诡异的区域。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如同被巨人肆意揉捏过的、布满空间褶皱的丘陵地带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碗状的山谷出现在前方。山谷四周是光滑如镜、高耸入云的峭壁,峭壁之上,刻满了无数密密麻麻、深奥无比的剑形符文,这些符文散发着微光,共同构成一个庞大无比的封印结界,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
山谷内部,没有迷雾,没有死气,反而充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纯净而磅礴的剑意!这剑意并非单一,而是仿佛由天地间无数种剑道真意汇聚、沉淀、升华而成,浩瀚如海,深邃如渊。
而在山谷的最中心,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巨碑!
那巨碑通体漆黑,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表面光滑,却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显得无比深邃。碑身之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笔直、深刻、仿佛由开天辟地之初便存在于此的剑痕!
那道剑痕,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哨。
但就是这简单的一道痕迹,却仿佛蕴含着剑道的终极奥秘!林渊只看了一眼,便觉神魂剧震,仿佛有万千剑道真理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识海,让他瞬间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黑色小剑在他手中发出欢快的嗡鸣,剑尖笔直地指向那座巨碑,传递出一股“回家”般的孺慕与激动之情。
“潜龙渊……剑碑……”林渊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敬畏。他明白,这里就是玉简信息和那血色虚影所指的终点,守剑人传承的真正所在!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的心神,一步步走向山谷中央的剑碑。
越是靠近,那股浩瀚的剑意便越是清晰。这剑意并不霸道,没有攻击性,反而像是一位包容万象的师长,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等待着有缘人来领悟它的博大精深。
来到剑碑之下,仰望着那道仿佛贯穿天地的剑痕,林渊感到自身的渺小。他盘膝坐下,将心神完全放开,尝试去接触、去理解这道终极剑痕中蕴含的意境。
起初,他的神识如同泥牛入海,什么也感知不到。那剑痕看似简单,实则内部蕴含的规则与意境太过高深,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的境界。
但他没有气馁,谨守“斩真”剑意,保持灵台清明,如同一个虔诚的学子,一点点地去触碰,去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那纯粹而坚定的剑心感应下,那浩瀚的剑意洪流中,终于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入他的心神。
没有具体的招式,没有功法的运转。
有的,只是一种“概念”,一种“认知”。
是关于“剑”为何物的认知,是关于“道”在何方的指引。
他“看到”,剑可以是开天的锋芒,是秩序的创立;
也可以是灭世的劫光,是混沌的回归;
可以是守护的壁垒,是信念的具现;
也可以是杀戮的凶器,是欲望的延伸……
剑无正邪,道分善恶。持剑者之心,方为根本。
他“看到”,万物皆可为剑。草木竹石可为剑,风雨雷电可为剑,喜怒哀乐可为剑,乃至时空法则、因果命运,亦可为剑!
这是一种眼界与认知的颠覆与开拓!
那浩瀚的剑意并未直接提升他的修为,也未传授他任何具体的剑招,而是如同一位至高无上的导师,在他面前展开了剑道那无穷无尽的、壮丽浩瀚的画卷,让他看到了前路的方向,明悟了自身剑道的无限可能!
他的“斩真”剑意,在这宏大画卷的映照下,开始自发地蜕变、升华。不再是简单地追求“真实”,而是开始融入对万物本质的理解,对规则脉络的洞察。他的意剑变得更加灵动,更加莫测,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黑色小剑与储物袋中的龙吟剑鞘,同时发出了轻微的震颤,与那剑碑上的剑痕产生了玄妙的共鸣。一丝丝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剑道气息,通过这种共鸣,悄然融入林渊的剑意之中,成为他自身剑道根基的一部分。
这一次悟道,不知岁月。
当林渊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剑影生灭,周身气息更加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筑基三层,但他的剑道境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说之前他的意剑是初成的利刃,锋利却略显单薄;那么此刻,他的意剑便如同经过了千锤百炼的神兵,厚重、灵动、包容万象,已然具备了成为无上剑道的雏形!
他站起身,对着那沉寂的剑碑,再次深深一拜。这一拜,感激其传道授业之恩。
他知道,剑碑的传承并非一蹴而就,今日他所领悟的,不过是沧海一粟。但这颗种子已经种下,必将随着他修为和阅历的增长,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黑色小剑的指引到此似乎已经完成,它安静地躺在他手中,不再散发光芒。
林渊将其郑重收起。他环顾这片被封印的山谷,这里是一处绝佳的闭关之所,但他并不打算久留。外面的世界还有恩怨未了,还有更广阔的天空需要他去闯荡。
是时候离开了。
他循着来路,向山谷外走去。这一次,那些空间褶皱和诡异景象似乎不再能困扰他,他的意剑仿佛能隐约感知到空间的薄弱与稳定之处,让他总能找到最安全、最快捷的路径。
当他终于走出那片死寂之地,重新回到相对“正常”的深渊环境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抬头望向上方那被迷雾笼罩的、看不见的天空,眼神锐利如剑。
柳明,凌霄宗,是时候回去清算一切了!
而在这之前,他需要先将此次坠龙渊的收获彻底消化,并将修为提升到足以应对任何挑战的程度。
他寻了一处隐蔽的洞穴,开始了出渊前的最后一次闭关。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将剑碑所得与自身修为彻底融合,并尝试冲击筑基中期!
洞穴之内,剑气隐而不发,一股新的力量,正在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