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斯尔没有出声,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盛世欢。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治疗舱内的盛长安。
他怎么样了?
受了很严重的伤吗?
那群疯子!
情绪激动,他的呼吸变快。
动静,吸引了脑子里正在想事情的盛世欢。
她抬头看了眼盛长安。
他还没醒。
在透明的液体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治疗舱屏幕上,显示的生命值上涨的速度很慢。
到现在,也才上升到百分之二十二。
盛世欢转过头,看病床上的查斯尔。
此刻房间里很黑,只有走廊外透进来的灯。
角度问题,她看不见他是醒了还是没醒。
盛世欢起身,离开治疗舱。
她走到查斯尔的病床床头那里。
查斯尔躺在床上,安静地掉着眼泪,没有出声,乖乖地眨着眼睛,看她。
冰冷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下。
淡漠无情的黑色眼睛,渐渐有了点人气。
盛世欢弯下腰,碰了碰查斯尔的手,凑近他,轻声问:“查斯尔,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见她朝自己走来,站在病床前。
查斯尔热泪盈眶。
今天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他知道她很难受,却还强撑着、压制着情绪,不让它崩溃,以至于犯下大错。
精神力透出她压抑的情绪,脸上却还保持着正常,关心在意他们的安危。
“我没事。”
不顾身体酸痛的查斯尔,双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
他抓住盛世欢的手,将恢复了一点的精神力,用来梳理治疗盛世欢的精神意识海。
双方的精神力,相互触碰。
对方压抑着的浓烈情绪,排山倒海般涌向他的体内。
悸痛到,快要窒息。
查斯尔掉着眼泪,抓着盛世欢的手,不自知地用了点力气。
像是溺水快要濒死的人,终于遇到一根浮木,紧紧抓着它,死也不放开。
你不用……
话到唇边,察觉到他在落泪,咽了下去。
盛世欢腿贴着床,抬手将查斯尔按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抑制着快要忍不住的暴怒情绪,掩藏在冰川之下,宛若火山内的炙热熔浆,一旦喷发,就全都完蛋。
查斯尔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老练的凿冰工人,用工具凿开一个小口,让里面的岩浆,一点点流出来。
有了发泄口,情绪就不会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了。
他乖巧又聪明,听话得让人心疼。
眼睛发痒,又想落泪了。
方才,盛世欢坐在那里,心里在想,盛长安要是真的离开了,她该怎么办?
毁掉这个世界吗?
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查斯尔、维丽可、姚京城、拉斐尔和菲利普他们,每一个对她来说都很重要,都放不下。
可是她真的好累。
累到不想动。
她的人生,在还是受精卵的时候,就被人规划好了。
好不容易打破囚笼,逃出来,身边的人却因为她的自私胡闹,死了。
盛艺、易霜、黄星的亲友、孟琦艺和绿星的亲友们,还有最后变成碎片消失的触手怪。
今天死了好多人。
好多她珍爱的人。
盛世欢以为盛川谢欢他们死后,她就自由了。
到头来,她才发现,只要她还活着,就会一直困在这个名为世界的牢笼中。
世界牢笼中,有人想她死,有人想利用她,也有人爱她。
可是爱她的人,因为前者,非死即伤。
有谁能告诉她?
她现在该怎么办?
那些人认为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盛世欢,实际上,跟他们一样,也是人啊。
她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情绪,会开心,也会难过。
所以他们就想抓住她的弱点和逆鳞,以此来要挟她,让她为自己所用。
而她的亲友都知道她之前的经历,不愿让她再次回到那种复杂恐怖的环境里,遭受非人的折磨。
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
她一点错都没有。
全都是他们的错!
碧绿色眼睛清澈见底,其中饱含的真情实意,盛世欢不用看都能知晓。
在她怀疑自己的时候,还有人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身边,说她没有错。
盛世欢知道自己没做错事情。
错的都是他们。
只是她害怕了。
害怕这样的自己,配不上大家的喜欢。
害怕他们因为恐惧死亡或者其他原因,疏远自己,抛弃自己。
可是他……
走廊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们自以为降低音量,就不会吵到别人了。
殊不知,在这静悄悄的夜晚,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他们在说什么,房间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红着眼睛的魏余,看着前方的房间,骤然停住脚步,不敢往前走了。
宋季轩走在前面,刚想说句话,扭头一看,人没了。
他转身,走到魏余身边,压低声音问:“魏余,你干嘛?”
明亮的走廊上,大白绕过两人,继续往房间走去。
“我,我今天好没用,没有保护好查斯尔和盛长安,还有大家……”
说着说着,青色眼眶内,眼泪溢满眼睛,掉了下来。
他一边抬手擦去眼泪,一边说:“我没脸见老大,呜呜呜……对不起……”
宋季轩被他蓦然的情绪转变气到,想要骂他。
转念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心中生的气,乍然散掉。
脸上浮现的笑容很无奈。
眼睛里的难过,也快溢出来了。
宋季轩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将情绪压下去。
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魏余的肩膀。
他想让自己带着笑意说话,这样听起来会比较温柔。
此刻,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按你这么说,同样没帮到什么忙的我,不得在盛世欢面前以死谢罪。”
宋季轩揽着魏余的肩膀,带动他,往前走。
“快走吧,再难过也没用啊。让她一个人照顾两个病患,你好意思吗?”
两人进去的时候,房间已经开了灯。
大白蹲坐在治疗舱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如同睡美人般的盛长安。
尾巴垂落着,一动不动,安静极了。
“吃晚饭了吗?”
宋季轩看见盛世欢站在病床那里,问了一句。
经过治疗舱的时候,他瞧了一眼。
屏幕上的生命值数据,将他见到好友的欣喜,拉回谷底。
“还没吃。”查斯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