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水在医馆里沉沉地睡了好久好久,像块被抽干了力气的石头
终于,她的睫毛抖了抖,眼皮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
“嘶……” 刚一动,浑身上下就像散架了一样疼,尤其是脑子里,跟被万根钢针扎过似的,又疼又空,还有点晕乎乎的不真实感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看着头顶古旧的木梁,鼻尖萦绕着清苦的药草香
这不是她熟悉的地方……昏迷前的记忆像断了线的珠子,零散地滚进脑海——废墟,爆炸,刺骨的红光,还有……洛特斯汀那张错愕的脸!
“摩拉克斯!” 林洛水猛地坐起来,牵动全身的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顾不得疼,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闪过:她和洛特斯汀那一场大乱斗,动静惊天动地,摩拉克斯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她得去看看!必须去!
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瞬间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她挣扎着就想从寒玉床上爬起来
“砰!”
她的双脚刚沾地,软得像面条,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一个趔趄,直挺挺地就往地上栽去!
预期的冰凉触感没有传来,在她彻底摔趴下之前,一股柔和的力量像温暖的流水一样,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
接着,那个穿着黑白水墨长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床边,正是那个叫林深的医师
他一只手稳稳扶着她,脸上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平静模样,只是深邃的眼睛看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现在,立刻,回床上躺着”
林深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不行!” 林洛水急了,顾不上浑身撕裂般的痛楚和脑子里混乱的晕眩,使劲儿想挣脱他的手,像个不听话的孩子
“我得去找摩拉克斯!洛特斯汀那家伙跑了,说不定还会去找摩拉克斯的麻烦!我得去帮他!我不能躺在这儿!”
她心里慌得很,生怕因为自己的莽撞耽误了时间
“帮他?” 林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但托着她的手却稳如磐石,纹丝不动,“就凭你现在这样?”
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指尖在她额头前方虚虚一划
一道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冰蓝色光芒掠过
林洛水瞬间感觉一股寒气钻进脑子里,刚才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火焰”像是被冷水浇了一下,顿时萎靡了不少
更让她心头发凉的是,伴随着这股寒气,她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体内的状况——筋脉里像是被野火烧过的荒地,到处是焦痕和裂痕
原本属于无极魔神的力量黯淡无光,缩在深处像死了一样
最糟糕的是她的神魂深处,像布满裂痕的琉璃,只要轻轻一碰,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掉
一股混杂着疲惫和绝望的虚弱感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看清楚了吗?” 林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你的身体破破烂烂,像摔碎的瓷器,全靠‘静魂凝华液’强行粘着一点碎片,你的本源力量严重受损,被你自己强行榨干,还染上了混乱癫狂的印记,正在慢慢侵蚀你的神魂根基,至于你的神魂……伤得最重,虚弱到随时可能熄灭的地步”
他看着林洛水越来越苍白的脸,顿了顿,语气依旧淡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你现在的力量,估计连只山里的兔子都追不上,别说找摩拉克斯了,就算让你走到医馆门口,估计都得再昏过去一次,你这副样子跑去战场,是想帮摩拉克斯,还是想做他敌人手上的把柄,拖他的后腿?”
“……” 林洛水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林深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她所有侥幸的想法
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连握成拳头都那么费力,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席卷而来
是啊,她现在就是个彻底的废物
林深的话残酷,却是大实话
她这个样子出去,别说帮忙了,根本就是个累赘!
搞不好还得让摩拉克斯分心来救她……想到摩拉克斯可能因为她陷入危险,一股巨大的自责和痛苦让她几乎窒息
林深看她眼神黯淡,呆立在原地不再挣扎,知道她听进去了
他也没再多说,手上微微用力,那股柔和的力道不容抗拒地把她半扶半按回了那张寒气森森的寒玉床上
“躺好” 林深没有斥责,只是简单命令
“在我这里,病人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养伤” 说完,他松开了手,那身流动微光的黑白衣袍一转,人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药柜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空荡荡的医馆内室里,只剩下寒玉床散发出的丝丝寒气,以及林洛水
她躺在冰冷的玉床上,身体僵硬,双眼空洞地望着屋顶古老的木梁
刚才那股不顾一切要冲出去的劲头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虚弱和……恐慌
“摩拉克斯……” 她在心里一遍遍呼唤着那个名字,声音微弱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帮不上你了……我……我该怎么办……” 自责和担忧像沉重的大山,把她死死压住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这种无力的等待,比刚刚经历的战斗还要让人煎熬
身体内部的伤痛在冰冷中慢慢清晰,她只能咬着牙,拼命忍耐,像个濒临破碎又强行黏合的容器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真的只有躺在这冰冷的玉床上,等待未知的“漫长虚弱期”一点点过去
疯子打架的日子停歇了,但内心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她默默祈祷着摩拉克斯千万平安无事,否则,这份痛苦,她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