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手还握着短戟,掌心的纹路不再跳动,但皮肤底下有种拉扯感,像是有根线连到地底。他没松手,叶知秋也没动。两人站在操场中央,短戟交叉插在焦痕圈的正中心,影子像一把打开的锁。
风卷着灰烬打转,看台第一排座椅下那部手机屏幕还在亮着,照片里的人脸已经完全扭曲,嘴角裂到耳根,眼睛却空了。
林深盯着那处,刚要抬脚,地面突然震动。
不是一下,是连续的颤动,从四面八方传来。操场边缘的裂缝一条条炸开,黑气涌出,不是烟,是实体。无数透明人影从地底爬出来,弯着腰,手脚扭曲,动作不齐。它们没有脸,但能发出声音——贴着路过学生耳边低语,一句话重复很多遍:“你什么都做不好。”
一个男生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指甲抠进头皮。另一个女生跪在跑道上,眼泪流得停不下来,嘴里念着“对不起,我不该活着”。
林深立刻把右手机械纹未消的短戟握紧。掌心血纹微微发烫,他知道叶知秋的真元还在流动。他低声说:“还能撑住?”
叶知秋点头,左手抚过嵌在短戟上的铃铛碎片,声音很轻:“只要你不松手。”
两人同时发力,短戟交叉点再次亮起光,一圈微弱的屏障撑开,隔开了最近的几道透明身影。那些东西撞在光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退了一步。
林深咬牙,猛然将短戟插入脚下焦痕符阵的中心。
戟尖触地的瞬间,铁纹自动延展,在地面刻出三重符路。系统提示跳出:【群体净化术·基础模式启动】。
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插云层。光扫过之处,透明身影开始蒸发,像是被火燎过的纸片,边缘卷曲,最后化成黑烟。
陈胖子从看台冲下来,背着“饿货联盟”斜挎包,手里举着改装过的自拍杆。桃木柄顶端剧烈震颤,发出红光。他一边跑一边大喊:“林深!怨气浓度爆表了!整个校区都成了养料池!”
他把自拍杆往地上一插,打开手机App,空中立刻浮现出红色热力图。教学楼、宿舍区、图书馆,全是红点,像一张烧起来的地图。
“不止操场,所有建筑都在漏怨气!”陈胖子喘着气,“这些学生心里积的东西太多了,全被勾出来了!”
林深盯着光柱,知道这还不够。净化范围只覆盖操场,外围的黑气还在翻滚,远处教学楼的窗户接连亮起红光,一个个学生站在窗后,眼神发直。
叶知秋迅速取出腰间剩下的二十四面令旗,按北斗方位掷向空中。令旗悬停半空,开始旋转,形成圆形结界,把操场和外面隔开。
她咬破指尖,在虚空画下一个“封”字。血迹没落地,就被结界吸收。令旗转得更快,结界边缘泛起蓝光。
“今日此地,不容邪念横行。”她说完,双手掐诀,维持阵型。
金色光柱升到百米高时,突然扭曲。
光柱内部出现一个人影,不是西装打扮,而是由无数哭嚎的人脸拼接而成的巨大虚影。双眼是燃烧的幽蓝火焰,嘴巴一张一合,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
“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些怨气从哪来。”
话音落下,光柱开始倒流。一部分净化能量被吸回地面,焦痕圈的符路出现裂痕。
林深立刻察觉,催动掌心血纹,阳刚之气顺着手臂涌入短戟。铁纹蔓延至小臂,强行稳住输出。
“不管你怎么说,今天这光柱不能灭!”他怒喝,体内血脉沸腾,短戟根部重新发光。
叶知秋冷声回应:“我们不需要知道源头,只需斩断传播。”
她双手加力,令旗结界骤然收紧,蓝光压向光柱外围。欲魔的吸收被阻断,倒流停止。
就在僵持之际,二十四面令旗突然自主下落,精准插入操场边缘的地面,围成巨大圆阵。阵型闭合瞬间,地面浮现出古老道纹,与短戟光柱共振。
净化之力重新夺回主导权,金色光柱由金转白,辐射范围扩大至整个操场。外围蔓延的趋势被暂时压制。
林深喘了口气,额头冒汗。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光柱虽稳,但天空已经变了。黑云压顶,月亮呈现血色,照得操场一片暗红。
远处教学楼的窗户越来越多亮起红光,有些学生开始敲打玻璃,动作机械,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
陈胖子蹲在看台角落,手指在手机上飞快操作。他把净化频率同步到全校广播系统,按下播放键。
《清心咒》的音频从各个喇叭传出,节奏平稳,声波带着微弱的金光扩散。正在敲打玻璃的学生动作慢了下来,眼神恢复一丝清明。
“只能撑十分钟!”陈胖子回头喊,“学校电路撑不住高频输出!”
林深点头,没说话。他和叶知秋对视一眼,同时加大真元输出。双生铁戟共鸣增强,白色光柱更加明亮,照得整个战场如同白昼。
欲魔的虚影悬浮在高空,人脸拼接的身体不断扭曲,火焰眼死死盯着下方。它没再说话,但林深感觉到地下有新的搏动,比之前更沉,更有规律。
像是某种仪式的倒计时。
叶知秋的令旗阵完全闭合,结界稳固。陈胖子的音频干扰减缓了其他区域的侵蚀速度。战场格局已经成型——中心是林深的净化光柱,外围是叶知秋的令旗圆阵,高空是欲魔的虚影,天地之间怨气翻滚如潮。
大战一触即发。
林深双脚钉在原地,双手紧握短戟。他的体力在快速消耗,肌肉发酸,呼吸变重。但他没松手。
叶知秋站在他左侧,手掐法诀,道袍被风吹起,铃铛碎片静默嵌在短戟上。她的脸色有点白,但眼神没乱。
陈胖子守在看台,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随时准备切换程序。他知道接下来不会有轻松时刻。
林深抬头看向高空的虚影,声音不大,但清晰:“你说我们不知道怨气从哪来。”
他顿了一下。
“可我们清楚,你要什么。”
欲魔的火焰眼猛地收缩。
林深把短戟往下一压,光柱轰然扩散,地面道纹全部亮起。他吼道:“今天这地方,你别想带走一个灵魂!”
光柱冲得更高,几乎撕开血月。
欲魔张开嘴,所有拼接的人脸一起嘶吼。
就在这时,林深右手机械纹的位置突然发烫。不是血纹,是古铜钱。三枚铜钱贴在短戟侧面,裂纹中渗出微弱金光。
他低头看了一眼。
铜钱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像是被人用指甲刻上去的:
“钥匙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