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枚纪念币在投影桌上排成北斗形状,表面“酆”字泛着暗红光泽。秦明站在白板前,右手掌心缠着绷带,血迹已经渗出一圈。他摘下战术手套,用左手拿起激光笔,光点落在第一枚币眼上。
“这不是钱。”他说,“是容器。”
专案组成员抬头看向屏幕。张立国坐在后排,胰岛素笔在指间转动,眉头没有松开。
秦明切换画面,调出地府裂缝中捕捉的金色丝线影像。“每一根连着一个亡魂,也连着一种情绪。”他圈出币眼位置,“恨、悔、恋、惧、贪、痴、怨——七种执念,正好七枚币。”
技术员小陈敲击键盘,声波定位数据同步到主屏。曲线图出现七个波峰,与悬案发生时间完全重合。
“我们每破一案,就有七个亡魂消失。”秦明指着波形,“不是解脱,是被收割。”
会议室安静下来。一名刑警低声说:“你是说……我们的破案过程,在帮他们完成某种仪式?”
“对。”秦明点头,“他们在建伪轮回节点。用滞留的亡魂当燃料,把执念炼成能量。纪念币就是锚点。”
张立国放下笔,站起身走到屏幕前。“二十年前殡仪馆火灾那七名火化工,当年查不到死因,也没找到遗体。你说这些币和他们有关?”
“不止有关。”秦明调出监控恢复程序界面,“夜游神传来的数据里,有段残片来自地府底层存储区。我们刚还原出来。”
画面一闪,黑白影像出现。停尸间走廊,灯光昏暗。一个穿黑色官靴的身影走入镜头,蹲下身,将银币塞进尸体衣袋。动作缓慢而精准。
“时间戳是火灾前两小时。”小陈说,“硬盘物理损坏严重,这是从三块碎片拼出来的。”
秦明放大靴筒部位。暗纹清晰可见——双蛇盘绕,中央刻着“酆都”二字。
“地府公职标记。”他说,“这个人不是阴差,就是高层直接派下来的。”
张立国盯着画面看了很久。“这双靴子……有没有可能,当年就在市局备案过?”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秦明转身走向白板,拿起红笔画出七起案件连线图。起点是殡仪馆,终点是金库,中间穿过快递站、画室、老工业区。“他们在复制死亡流程。每一个节点都在测试系统稳定性。现在,他们开始动活人了。”
“张瑶的事?”张立国问。
“命脉被接入炼魂炉。”秦明声音低沉,“切断连接她会立刻死亡。强攻不行,只能找源头。”
“源头在哪?”
“二十年前。”秦明指向监控画面中的背影,“这个人,把币放进火化工口袋的时候,就已经布好了局。今天的每一步,都是按计划走的。”
小陈突然举手。“我刚查到……当年殡仪馆的值班记录里,有个临时登记员,名字叫‘林九章’,身份信息不全,只留了个联系方式——东街土地庙后门第三棵槐树。”
“现在那棵树呢?”
“去年市政改造砍了。但土地庙还在。”
秦明记下地址。他知道那片区域——青帝护魂尊提过,那里地下有断脉,曾是旧城祭坛所在。
“他们选这个地方,不是偶然。”他说,“断脉能藏匿灵力波动,适合做中转站。”
张立国走到投影桌前,手指划过七枚币的位置。“如果每一枚对应一种执念,那我们现在掌握的案子,分别是哪种?”
“快递案是‘贪’。”秦明说,“活人贪死人财,篡改死亡证明赚钱。画室案是‘痴’,画家沉迷创作,被符号吞噬意识。金库案是‘惧’,保安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吓到精神失常。”
“剩下四种呢?”
“还没出现。”秦明看着地图,“但他们一定会继续推进。七个节点凑齐,伪轮回就能局部运行。”
“那就等他们动手?”有人问。
“不。”秦明摇头,“我们要主动找。从林九章入手,查当年所有接触过的人。特别是——”他顿了一下,“参与过火葬场改建工程的单位。”
小陈快速搜索。“找到了!一家叫‘恒安基建’的公司,承包了当年的地基处理。法人代表……王德海。”
“查这个人。”
“已经在查了。”小陈敲击键盘,“王德海,现年六十八岁,三年前突发脑溢血瘫痪,住进安宁疗养院。儿子王志远,是城西艺术楼的管理员。”
“王志远?”秦明眼神一紧。
“对。就是李志远画室所在的那栋楼。”
会议室瞬间安静。
秦明立即调出李志远的社会关系网。亲属栏显示:母亲陈秀兰,已故;父亲王德海,监护人状态。
“父亲瘫痪,儿子在画室工作。”他说,“而画室主画布上写着‘酆都’。”
“这不可能是巧合。”张立国说。
“也不是巧合。”秦明拿起手机拨通夜游神,“帮我查王德海入院前的所有通话记录,重点找带有地府频率的信号源。”
挂断后,他转向专案组。“接下来分三步走。第一,派人去疗养院外围蹲守,拍下所有进出人员。第二,调取王志远过去三个月的消费记录,看他有没有异常支出。第三——”
他停下,看向张立国。
“我要重启二十年前的殡仪馆案卷宗。”
张立国沉默几秒,点头。“我签特批令。”
文件递过来时,秦明注意到他的手在抖。不是因为血糖,而是别的什么。
他知道张立国隐瞒了事。但他没问。
现在不是时候。
小陈突然出声:“秦哥,你看这个。”
屏幕切换至城市地下管网图。一条红色轨迹从殡仪馆延伸而出,经过东街土地庙,最终指向疗养院下方。
“这是……?”
“纪念币残留的灵力反应。”小陈说,“我们刚才检测到微弱波动,顺着信号反推出来的路径。这条线,和二十年前的城市排水改造线路完全一致。”
秦明盯着那条红线。
它像一根丝线,贯穿了过去与现在。
“他们在用旧工程埋新阵法。”他说,“每一次市政施工,都是在加固节点。”
“那疗养院下面……”
“很可能就是第七个锚点。”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一条匿名消息弹出:
【你找到的,只是棋盘一角】
秦明没有删除。他截图发给技术科。“追踪发送端,不要打草惊蛇。”
然后他回到白板前,用红笔圈出疗养院位置。
“接下来所有人保持静默行动。对外宣称案件并入常规调查,实际启动秘密布控。摄像头全部换成离线设备,通讯使用加密频道。”
张立国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你要亲自去?”
“必须去。”秦明看着监控画面中那个穿官靴的背影,“这个人,二十年前就布局了。我们不能再晚一步。”
“可你手上还有伤。”
“伤不影响脑子。”秦明收回视线,“我现在最清楚的是——他们不怕我们查案。他们怕的是,我们看懂了这是局。”
张立国没再说话。
他只是把胰岛素笔放进内袋,拿起外套。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并肩走向门口时,小陈喊了一声:“秦哥!”
他们回头。
“林九章的那个电话号码……刚有人打了进来。”
秦明快步走回屏幕前。
来电显示为空号,但通话记录里有一段五秒音频。
播放键按下。
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
“名字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