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倒有一计,或许能解朝堂分权之困。”
帝辛执盏的手微顿,抬眸看向阶下的苏晚棠,眼底漫开几分兴味:“哦?爱妃且说来听听。”
苏晚棠抬手拭去唇角余渍,语调从容却掷地有声:“臣妾此计,名唤‘三省六部制’。”
她指尖虚点,似在殿中勾勒官制蓝图,从中书省掌决策、门下省掌审议,到尚书省统六部各司其职,每一句解析都切中商朝旧制的壅塞之弊。
帝辛原本半倚的身子渐渐坐直,眸光随她的话语愈发明亮,到后来竟不自觉前倾,指节轻叩案几,显露出难掩的激动。
待苏晚棠话音落定,帝辛猛地抚掌起身,大步走到她面前,语气里满是惊叹:
“爱妃竟有这般经天纬地的才思!若你是男子,入我大商朝堂,定能为孤撑起半壁江山,做那定国安邦的中流砥柱!”
苏晚棠屈膝浅浅一笑,鬓边珠钗随动作轻晃,眼底映着殿中烛火:“陛下说笑了。男子掌朝堂纲纪,臣妾便守好后宫方寸,做陛下身后的‘中流砥柱’,岂不是更好?”
“好!说得好!”帝辛朗声大笑,笑声震得殿外铜铃轻响,“孤明日便传诏天下,册你为后,掌六宫事宜,母仪我大商!”
苏晚棠敛衽屈膝,额前碎发随躬身的动作轻垂,声音里裹着恰到好处的温软:“臣妾谢陛下恩典。”
烛火在她睫羽间投下细碎的影,掌心不知何时已攥得微紧。
她必须留下很多先进东西,从而可以让后世少走些弯路,她要留下“改变”的种子。
......
终南山深处,云雾似轻纱般缠在松枝间。
青石台上,白衣老道云中子缓缓放下手中之物。
那截原本粗糙的桃木,历经七七四十九日的细磨,此刻已化为一柄剑身笔直、木纹如流的桃木剑,剑刃泛着温润却不容错辨的清光。
他指尖轻轻拂过剑脊,眼底积蕴多日的沉凝终于散去,嘴角勾起一抹浅淡却笃定的笑意。
“师傅,”身旁侍立的童子揉了揉发酸的腿,满脸纳闷地探头,“这桃木剑您磨了整整四十九天,到底要用来斩什么呀?”
云中子抬手将桃木剑横在眼前,目光透过剑身在云雾中远眺,声音清越如涧水:
“朝歌深宫之中,藏着一个‘妖孽’。它假托人形伴在人皇身侧,看似无妖力缠绕,却能搅动朝局,若任其发展,大商基业恐会倾颓,到时候天下战火纷飞,黎民又要遭难了。”
童子闻言眨了眨眼,挠着头反驳:“可人皇身边本就有梅山六圣那些山野精怪,他向来不忌这些‘非我族类’,师傅您这一去,他未必会信您的话呀。”
云中子闻言轻笑,收回目光看向童子,指尖在桃木剑上轻轻一弹,剑身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
“痴儿,你错了。为师此去朝歌,要斩的从来不是披毛戴角的妖,而是那个来自于未来的‘人’。”
话音落时,山间云雾忽然一阵涌动,桃木剑的清光在暮色中亮了亮,似已预见了一场牵动商周气运的风波。
......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金銮殿上的呼声尖锐得刺破了朝会的肃穆,两名须发皆白的老臣直挺挺跪在丹墀之下,蟒纹朝服沾满尘埃,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音里满是哭腔。
“若陛下执意废后立妃,天下人定会说陛下沉迷美色、轻废礼法,我大商颜面何存啊!”
帝辛端坐在九龙宝座上,玄色龙袍衬得他面色愈发沉冷。
他垂眸扫过阶下哭嚎的两人,鼻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那声气里裹着的不屑,像冰碴子似的砸在老臣心上。
他今日上朝,本就没打算多议三省六部的细则——新制推行需徐徐图之,急不得。
他唯一的目的,便是将册立苏晚棠为后的旨意昭告朝堂。
可偏生这两个跳出来的,是姜皇后的本家,仗着外戚身份把持着部分兵权,此刻哭天抢地,哪里是为了“礼法颜面”,分明是怕没了姜家的皇后撑腰,自家的权势要跟着崩塌。
殿内众臣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谁都瞧得清陛下眼底的决意,也摸得透这两位老臣的心思,只是这外戚与新妃的角力,没人敢轻易站队,只能眼睁睁看着丹墀上的对峙愈发胶着。
“孤意已决,再多言者,休怪孤无情!”帝辛猛地一甩宽大的玄色袖袍,龙纹在袖间翻卷如浪,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凌厉的风声,震得阶下臣工心头一凛。
就在此时,立于文官之首的比干缓步出列,他身着紫色相袍,面容清癯却神色沉稳,躬身拱手道:
“陛下息怒。册后乃国之大事,关乎宗庙礼法与朝野人心,臣以为此事确显唐突,不若暂缓时日,待朝臣议定、礼制备妥后再行册封,也好堵天下悠悠之口。”
丹墀下的两名外戚见丞相比干出面缓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原本稍歇的哭嚎瞬间又拔高了几分。
他们膝行两步,额头磕得金砖砰砰作响,连声道:“丞相所言极是!陛下三思啊!老臣愿以残躯担保,姜皇后贤良淑德,实乃后宫之主的不二人选!若陛下执意废后,老臣便死在这金銮殿上,以谢列祖列宗!”
那悲戚的模样,那决绝的言辞,若是不知情的宫人或是远道而来的使臣瞧见,定会以为这两位是为了社稷不惜舍命谏言的忠臣良将。
可殿内知晓内情的臣子却都暗自摇头。
谁不清楚这二人是靠着姜皇后的关系才身居高位,此刻不过是怕失了靠山,才演着这出“忠君爱国”的戏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