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肺火菇洞穴内的炽热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硫磺与火煞的焦灼气息。
岩浆河缓缓流淌,红光映照在三人神色各异的脸上。
韩厉紧紧攥着那盛放地肺火菇的玉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脸上的激动与迫切尚未完全褪去,却又像是完成了某种重大使命般,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与阴郁。
他转身,面向楚鱼,依旧是那副沙哑的嗓音,语气却似乎比之前少了几分刻意的平和,多了几分疏离。
“楚道友,此番多谢相助。地肺火菇已得,你我之间心魔誓约,便到此为止。”
楚鱼微微颔首,神色平静无波:“韩道友客气,各取所需罢了。”
她体内灵力暗自流转,仔细感知着周身,尤其是之前与韩厉接触或可能被其灵力波及之处,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能量残留或被种下暗手的痕迹。
心魔誓约的约束力依旧存在,至少在盟约内容上,韩厉并未违背。
然而,那种挥之不去的疑虑,却缠绕在心头。
她清晰地记得,在最后与火煞灵激战的某个瞬间,当韩厉全力爆发,试图刺穿火煞灵核心时。
他身上流露出的那股气息,除了原本的阴冷诡谲外,似乎还多了一丝……仿佛源自更古老岁月的死寂与阴郁。
那感觉极其短暂,一闪而逝,却与他之前给人的印象,有着微妙的差别。
而且,他取得地肺火菇后的反应,与其说是治疗功法反噬的如释重负,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完成了某项任务的急切与解脱?
韩厉似乎并不想多留,他深深看了楚鱼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忌惮,或许还有一丝未散的算计。
他拱了拱手:“此地不宜久留,韩某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说罢,竟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迅速消失在来时的灼热通道中,走得干脆利落,甚至没有多看一旁的阿阮一眼。
“前辈,韩前辈他……”阿阮凑到楚鱼身边,小声说道,脸上带着未散的担忧。
“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尤其是最后看您的眼神……”
楚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依旧望着韩厉消失的方向,低声道。
“此人水深,目的绝不单纯。地肺火菇或许真对他有用,但恐怕并非全部。罢了,盟约已结,各奔东西,日后若再相遇,多加提防便是。”
她虽然未找到被下暗手的证据,但修仙界诡谲手段层出不穷,有些暗手并非立刻发作,或许潜伏极深。
她只能将这份警惕深埋心底,日后修行时更加留意自身变化。
“我们也该离开了。”楚鱼收回目光,看向阿阮。
“黑水沼泽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碧波宗未曾放弃搜捕,韩厉此人亦成了变数。”
阿阮点了点头,小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
“前辈,我要回去找我爷爷了。黑水令已经取回,传承也得了部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用先祖的方法,稳住爷爷的伤势,甚至……治好他。”
楚鱼看着这个历经磨难却依旧心怀希望的少女,心中微叹。
她能从阿阮眼中看到那份对亲人的牵挂与责任。
她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储物袋,递给阿阮。
“这里面有一些我绘制的二阶符箓,攻击、防御、遁术皆有,虽不算顶级,但关键时刻或可护你周全。还有一些疗伤和回复灵力的丹药,你且收好。回去的路上,万事小心。”
阿阮接过储物袋,眼眶瞬间红了,她对着楚鱼深深一拜,声音哽咽。
“前辈大恩,阿阮永世不忘!待爷爷伤势好转,阿阮定会寻机会报答前辈!”
楚鱼扶起她,淡淡道:“不必言谢,照顾好你爷爷,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去吧。”
阿阮抹了把眼泪,再次深深看了楚鱼一眼,似乎要将这位亦师亦友的前辈牢牢记在心里,随后转身,向着沼泽另一个方向,步伐坚定地离去。
目送阿阮的身影消失在瘴气深处。
楚鱼独自立于这危险的洞穴入口,感受着体内初步补全却仍需温养的五行道基。
尤其是那丝需要长时间炼化才能彻底掌控的千幻泥本源,以及虽然祛除大半却仍有需要水磨工夫化解的寒毒。
她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筑基一层中期。
黑水沼泽的资源与机缘,似乎已不足以支撑她快速突破,此地的环境也对彻底炼化千幻泥益处不大。
是时候离开了。
她的目光投向南方。
据闻在更南方,越过这片广袤险恶的沼泽与连绵山脉,便是人类国度的边缘地带。
那里有着与内陆宗门风格迥异的坊市与聚集点,龙蛇混杂,消息灵通,或许能有机缘。
同时,也能彻底避开碧波宗的势力范围。
决心已定,楚鱼不再犹豫。
她收敛周身气息,选定方向,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灰影。
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黑水沼泽那无边无际的迷雾与危险之中,踏上了新的未知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