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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事房阴冷的天井里,死寂如同凝固的寒冰。唯有刘刀子那撕心裂肺、逐渐微弱下去的惨嚎,如同钝刀刮骨,一下下切割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滋啦…滋滋…”

祁天运瘫坐在冰冷潮湿、带着深褐色污迹的石板上,裤裆位置残留的恐怖灼热感还未完全消退,一股皮肉焦糊的恶臭混合着净事房固有的血腥药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要炸开一般。刚才发生了什么?刘刀子的手…怎么就…焦了?!

他下意识地、极其隐秘地收紧了大腿内侧的肌肉,感受着裤裆深处那块紧贴着皮肤的、冰凉坚硬的碎片。是它?!是那块从狗肚子里拉出来的、该死的碎片?!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荒谬感席卷了他。这东西…不仅能烤烧饼,还能…烤人?!

“鬼…鬼啊!妖法!!” 一个架着祁天运的小太监终于从极度的惊骇中回过神,指着祁天运的裤裆,失声尖叫,脸色惨白如纸,连连后退,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妖魔。

另一个小太监也吓得腿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空气连连磕头:“老天爷开眼!神明显灵!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

而事件的中心——申公礼,这位司礼监掌印的心腹老太监,此刻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在原地。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橘子皮的白净面皮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阴冷刻板和掌控一切的漠然,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惊骇!浑浊的三角眼死死地盯着祁天运的裤裆位置,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要穿透那层粗布,看清里面到底藏着何等恐怖之物!

刘刀子那只焦黑冒烟、皮开肉绽、散发着熟肉气味的手臂,如同最刺眼的证据,狠狠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还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虽然微弱,却霸道绝伦、带着煌煌天威般不容亵渎的灼热气息!

这绝非寻常火焰!更非修士术法!刘刀子好歹也是净事房的老手,练气三层的修为虽然低微,但护体的本能反应还是有的!可刚才那股力量,如同无视一切防御,直接作用在他的血肉神魂之上!快!狠!霸道!带着一种…审判与惩戒的意味!

天谴!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勉强说得通!

难道…这小子的裤裆里…真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神物”?或者…他本身就是某种邪祟禁忌的载体?否则怎会引来如此酷烈的“天罚”?申公礼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宫闱秘闻、邪魔传说,越想越是心惊肉跳!他拢在宽大袖袍里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感,却丝毫无法压下心头的寒意。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个在深宫内苑沉浮半生、见惯阴谋诡谲的老太监。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刚才若是他亲自去验…那现在在地上打滚哀嚎、眼看就要不行的,就是他自己了!

“申…申爷爷…救我…救我啊…” 刘刀子蜷缩在地上,声音嘶哑微弱,那只焦黑的手臂无力地抽搐着,眼神涣散,充满了对生命的绝望祈求。

申公礼猛地一个激灵,从惊骇中强行拉回一丝理智。他看都没看地上垂死的刘刀子,浑浊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重新死死锁定了瘫坐在地、同样面无人色的祁天运。

杀了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股更深的忌惮压了下去。万一…万一再引来“天谴”呢?万一他真是某种“不祥”的化身,死在这里会引发更大的灾祸呢?

留着他?

可这来历不明、身怀诡异、甚至能引来“天谴”的小子,绝对是个天大的麻烦!烫手山芋!

短短几息之间,申公礼的内心经历了惊涛骇浪般的挣扎。恐惧、贪婪、算计、以及那丝根植于宦官骨髓深处、对神秘未知力量的敬畏,疯狂交织碰撞。

最终,一个极其冒险、却又带着巨大诱惑力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神——控制他!利用他!如果这小子身上真有什么“神物”或者秘密…那若能将其掌握在手中…这泼天的机缘…或许能让他申公礼,甚至是他背后的申公豹公公,在内廷的地位更上一层楼!甚至…窥见那更高层次的风景?

至于风险…只要不直接触碰那“禁忌”之处,小心行事,或许…可行?而且,这小子看起来,似乎也无法完全控制那股力量?刚才明显也是被吓傻了的样子。

申公礼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无比的笑容,那笑容里混杂着残留的惊悸和一丝重新燃起的、更加阴冷的贪婪。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依旧带着无法完全抑制的颤抖:

“呵…呵呵…” 几声干涩的笑声打破了死寂,“看来…‘小康子公公’…果然…非同凡响啊。” 他刻意加重了“公公”二字,眼神如同毒蛇般在祁天运惨白的脸上逡巡。

祁天运被这阴冷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申公礼不再看他,转向那两个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太监,声音陡然转厉,恢复了惯有的阴狠:“都愣着干什么?!废物!还不快把刘刀子这没用的东西抬下去!找个僻静地方…‘处理’干净!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个字出去…” 他阴森的目光扫过两人,“咱家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申爷爷!” 两个小太监如同被鞭子抽中,浑身一颤,连滚爬爬地架起已经气息奄奄、眼神涣散的刘刀子,拖死狗般朝着净事房最深处、那专门处理“废弃物”的阴暗角落踉跄而去。刘刀子那微弱的呻吟,很快消失在沉重的门扉之后,再无一丝声息。

处理掉一个无足轻重的“刘刀子”,如同拂去一粒尘埃。申公礼再次将目光投向祁天运,那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幽深难测,只是深处残留的一丝惊悸,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小康子…” 申公礼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受惊了吧?别怕。咱家…信你了。” 他顿了顿,三角眼眯起,如同评估一件奇货,“既然是‘自己人’,又受了这般‘神眷’…咱家自然不会亏待你。”

祁天运的心脏依旧狂跳,但听到“信你了”三个字,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几乎又要瘫软下去。

“不过嘛…” 申公礼话锋一转,声音又冷了下来,“你擅闯宫禁,惊扰外廷禁卫,还惹出这等…‘神异’之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祁天运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念你初入宫闱,懵懂无知,又是…‘身负异禀’…” 申公礼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眼神闪烁,“咱家给你指条明路。百艺监那边,正缺个手脚麻利、有点眼力劲儿的杂役。你就去那儿,跟着李管事,好好学规矩,戴罪立功!”

百艺监?杂役?

祁天运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涌起狂喜!不是净事房!不是水牢!是干活的地方!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要能活命,让他去掏粪坑他都愿意!

“谢…谢申公公再造之恩!谢申公公!” 祁天运连忙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上裤裆里那要命的碎片还硌得慌,扑倒在地,咚咚咚地磕起了响头。动作幅度一大,牵动了刚才被禁卫扭伤的胳膊和摔伤的地方,疼得他龇牙咧嘴,但脸上却努力挤出最卑微、最感激涕零的表情。

申公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磕头,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这小子,够识相,也够能忍。他挥了挥袖子,像赶苍蝇一样:“行了,起来吧。这身腌臜,成何体统?小顺子!”

“奴才在!” 刚才开门的那个麻木中年太监不知何时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垂手侍立。

“带他去后面,找身干净合身的杂役衣服换上。再打盆水,让他把身上这身晦气洗干净!” 申公礼吩咐道,又特意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记住,是‘洗干净’!尤其是…不该碰的地方,别手贱!”

小顺子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显然也知道了刚才的“惨案”,看向祁天运裤裆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忌惮,头垂得更低了:“奴才…奴才明白!” 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很快,祁天运被小顺子带到净事房后院一间堆放杂物的偏房。这里条件简陋,只有一个大木桶和几桶冰冷的井水。小顺子丢给他一套灰色的、浆洗得发硬、还带着淡淡霉味的杂役太监服,便如同躲避瘟疫般,飞快地退了出去,紧紧关上了门。

祁天运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浑身脱力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此刻被冷风一吹,刺骨的冰凉。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解开裤带,将手探入裤裆深处。

指尖触碰到了那块冰凉、坚硬、带着棱角的碎片。它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祁天运将它掏了出来,借着从破窗棂透进来的微光仔细打量。

这块碎片非金非玉的材质在昏暗光线下泛着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渊般的暗金色泽。表面那些繁复古老、蕴含着混沌气息的纹路,仿佛在缓缓流动,又像是凝固的星图。入手冰凉沉重,但仔细感受,似乎能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如同沉睡巨兽心跳般的脉动,与他混沌灵根深处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

“妈的…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祁天运低声咒骂,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好奇、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依赖。刚才若不是这碎片突然发威,他现在恐怕已经成了刘刀子刀下的“新鲜材料”了!这东西虽然邪门,但似乎…只会在别人恶意触碰他“要害”时才爆发?而且…好像认主?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稍定。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着牙,再次将这块散发着暗金光泽、带着冰冷触感的碎片,小心翼翼地塞回了裤裆深处最隐蔽的地方。这一次,他特意用布条将它紧紧绑在了大腿内侧,确保不会轻易滑落。那冰凉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带着风险的安全感。

他不敢再耽搁,忍着冰冷刺骨的井水,草草擦洗掉身上的污泥、汗水和那股深入骨髓的恶臭。换上那身灰色的杂役服。衣服宽大不合身,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廉价皂角的味道,但至少,不再像个乞丐了。

当他再次走出偏房时,小顺子已经等在门外,看到他出来,眼神依旧躲闪,保持着三步以上的距离,仿佛他身上带着瘟疫。“跟…跟我来。” 小顺子声音干涩地说道,转身在前面带路,脚步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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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艺监的位置在仙宫外廷的西北角,远离核心宫殿群,环境相对嘈杂。这里由几座巨大的、如同仓库般的连排建筑组成,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驳杂的气息:金属熔炼的灼热、灵木切削的清香、矿石的土腥、符纸朱砂的微涩、以及丹药炼制失败时散发的古怪焦糊味。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嗡嗡的灵力驱动声、还有匠人管事们或呵斥或讨论的喧哗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忙碌而充满烟火气的氛围。

小顺子将祁天运带到一座挂着“百工坊”牌匾的大殿门口,对一个正在门口指手画脚、唾沫横飞的瘦高中年太监低声说了几句,便如同完成了烫手山芋的交接,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

那瘦高中年太监转过身,上下打量着祁天运。此人约莫四十上下,面皮蜡黄,尖嘴猴腮,一双老鼠眼滴溜溜乱转,透着精明和刻薄。他穿着深蓝色的管事太监服色,腰间挂着一串钥匙和一块象征身份的铜牌。看到祁天运身上那身崭新的灰色杂役服(相对而言),以及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惶和疲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屑。

“你就是申公公塞过来的那个‘小康子’?” 李管事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浓浓的官腔和毫不掩饰的审视,“哼,看着就笨手笨脚的!百艺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饭吃的地方!咱家李有才,是这‘百工坊’的管事!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一切,都得听咱家的!懂吗?”

“懂!懂!小的明白!李管事您以后就是小的的天!小的定当尽心尽力,唯李管事马首是瞻!” 祁天运立刻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市井小人物特有的谄媚笑容,语气卑微到了极点。这套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本事,在醉仙楼时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他知道,在这种地方,像李有才这种底层小管事,最吃这一套。

果然,李有才那蜡黄的脸上闪过一丝受用,虽然依旧板着,但语气缓和了一丝:“哼,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跟我来!”

李有才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带着祁天运走进了喧闹的百工坊大殿。

大殿内部空间极大,被划分成不同的区域。左边是冶炼区,巨大的火炉散发着灼人的热浪,赤膊的匠人挥汗如雨,叮叮当当地敲打着通红的金属胚子,火星四溅。右边是木工区,锯木声刺耳,刨花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清香。中间区域则摆放着长条桌案,一些匠人正伏案绘制着复杂的符文草图,或是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各种材料。空气中混杂着汗味、金属味、木屑味和各种灵材的古怪气味。

“都停停手!听好了!” 李有才尖着嗓子喊道,声音压过了工坊的嘈杂。

匠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落在了李有才和他身后那个穿着崭新灰色杂役服、显得格格不入的祁天运身上。目光中有好奇,有漠然,更多的是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是新来的杂役,叫‘小康子’!” 李有才指着祁天运,声音带着施舍般的倨傲,“以后就负责打扫工坊、搬运材料、清洗工具这些粗活!你们谁需要人手,就叫他!不过都给我听好了!” 他声音陡然转厉,三角眼扫过众人,“这小子是戴罪之身!手脚要是不干净,或者偷懒耍滑…哼!咱家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匠人们低声应和着,目光在祁天运身上扫了扫,便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没人对一个新来的、被管事刻意贬低的杂役小太监感兴趣。

“你!” 李有才转向祁天运,指着大殿角落一堆小山般、沾满油污、金属碎屑和不明污垢的废弃工具和边角料,还有旁边几个装满了浑浊脏水、飘着油花的大木桶,“今天的活儿,先把这些破烂玩意儿给咱家刷洗干净!里里外外,不能有一点油星子!还有这地面,看见没?油渍、碎屑、木渣!都给咱家清理干净!要是让咱家看到一点脏污…” 他冷笑一声,掂了掂手里一根用来量尺寸的、油光锃亮的硬木戒尺,“仔细你的皮!”

祁天运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脏污工具和油腻腻的地面,头皮一阵发麻。这工作量,别说一天,就是三天也干不完!这李有才,摆明了是要给他这个“空降户”一个下马威!

但他脸上不敢有丝毫表露,依旧堆着卑微的笑容:“是!是!李管事您放心!小的保证刷得干干净净,让这地面能照出人影儿来!”

“哼!油嘴滑舌!” 李有才不屑地哼了一声,背着手,迈着方步走到一旁专属于他的、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端起一杯早已泡好的灵茶,悠闲地啜饮起来,一双老鼠眼却时不时地瞟向祁天运,如同监工。

祁天运深吸一口气,挽起宽大的袖子,走到那堆散发着混合恶臭的废弃工具前。他先拿起一把锈迹斑斑、沾满凝固油泥的大铁钳,试着用旁边木桶里的脏水刷洗。冰冷的脏水混着油污,不仅没能洗掉顽固的污垢,反而把手弄得又脏又滑,油腻腻的难受。

“啧,蠢货!” 李有才尖细的嘲讽声适时传来,“用旁边那桶‘碱水’!连这都不懂?果然是废物点心!”

祁天运忍着气,看向旁边一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大桶,里面是浑浊的灰白色液体。他舀了一瓢,浇在铁钳上。这“碱水”去油污的效果确实强一些,但依旧费劲,而且那股刺鼻的味道熏得他眼睛发酸,手上皮肤也火辣辣的疼。照这个速度,干到天黑也洗不了几件。

看着李有才那副看好戏的嘴脸,祁天运心中一股邪火直冒。他一边机械地刷洗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视着周围。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冶炼区角落。

那里堆放着几大袋废弃的、颜色各异的矿渣粉末。其中一种灰白色的粉末,祁天运认得——那是提炼“寒铁矿”后剩下的废渣,在醉仙楼时,他见过有修士用这玩意儿去除厨房重油污的灶台,效果奇佳,但刺激性也大,一般没人用。旁边还有几个破损的陶罐,里面残留着一些深绿色的、粘稠的汁液,散发着淡淡的草木腥气。祁天运鼻子抽了抽,这是…处理“铁线藤”时流出的汁液?这东西好像有润滑和轻微腐蚀的效果?

一个极其大胆、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滋生。

“妈的…死马当活马医!总比被这老阉狗活活累死强!” 祁天运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光。他趁着李有才低头喝茶的瞬间,飞快地溜到冶炼区角落,用破陶碗舀了一大碗灰白色的寒铁矿废渣,又用另一个破碗刮了小半碗深绿色的铁线藤汁液。

他回到清洗区,看着那桶浑浊刺鼻的“碱水”,咬了咬牙,将手里的矿渣粉末和粘稠汁液一股脑地倒了进去!然后抄起旁边一根用来搅动熔炉的长铁钎,拼命地搅拌起来!

“喂!你干什么?!” 李有才被这动静惊动,放下茶杯,尖声呵斥道,“让你干活!你瞎捣鼓什么?!”

“回…回管事!小的…小的看这碱水效果不太行,加点料试试…” 祁天运头也不抬,一边用力搅拌,一边飞快地解释。他心里也七上八下,不知道这胡乱混合的东西会变成什么样。

灰白色的矿渣粉末、深绿色的粘稠汁液、浑浊的灰白色碱水…三种东西在祁天运的疯狂搅拌下迅速混合!桶里的液体开始剧烈地冒泡!咕嘟咕嘟作响!颜色迅速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一股更加刺鼻、带着强烈腐蚀性气味的白烟猛地升腾而起!

“哎哟!我的眼睛!” 离得稍近的一个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浓烟和白雾熏得眼泪直流,连连后退。

“咳咳咳…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有毒吧?!” 其他匠人也纷纷掩住口鼻,惊疑不定地看着那桶翻滚冒泡的墨绿色液体和烟雾中手忙脚乱的祁天运。

李有才更是气得跳脚,抓起戒尺就冲了过来:“混账东西!你敢在百艺监放毒?!看咱家不打死你!”

祁天运也被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差点把铁钎扔了。但就在浓烟稍散,他看向桶里时,眼睛猛地一亮!

只见那桶墨绿色的液体停止了剧烈反应,变成了一种略显粘稠的、如同翡翠般的深绿色糊状物!虽然气味依旧刺鼻,但那股浓烟已经消失。

他顾不得许多,也顾不上李有才冲过来的戒尺,飞快地抓起刚才那把沾满油泥的大铁钳,往桶里一浸,然后捞出来!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凝固了不知多久、坚硬如石的厚重油泥污垢,在接触到那深绿色糊状物的瞬间,竟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般,迅速消融瓦解!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祁天运只是用手在钳子上随意抹了几下,原本乌黑油腻的铁钳,竟然露出了大片的金属本色!虽然还有一些残留的锈迹,但那顽固的油污,竟然被清洗掉了八成以上!效果比之前的碱水强了十倍不止!

“这…这?!” 举着戒尺冲到一半的李有才,猛地刹住了脚步,一双老鼠眼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祁天运手中那把瞬间变得“干净”许多的铁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周围的匠人们也纷纷围了过来,看着那桶还在冒着丝丝白气的深绿色糊状物,再看看祁天运手中光洁的铁钳,发出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天!这…这是什么?”

“去污这么猛?!”

“寒铁矿渣?铁线藤汁?碱水?这…这混一起能有这效果?!”

祁天运自己也惊呆了!他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想试试能不能增强点去污效果,好少挨点打骂,却万万没想到,效果竟然如此霸道!这玩意儿…简直是他那“不靠谱发明手札”里最成功的杰作了!虽然味道冲了点…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和惊异,脸上重新堆起卑微讨好的笑容,对着目瞪口呆的李有才点头哈腰:“李…李管事您看…小的…小的胡乱琢磨的,好像…好像有点用?您说这…这算不算…把东西刷干净了?”

李有才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看看那把光洁的铁钳,又看看桶里那深绿色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糊状物,再看看祁天运那张带着讨好、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狡黠的脸…一股极其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小子…是走了狗屎运?还是…真有点歪门邪道的本事?

他蜡黄的脸上阴晴不定,最终,那根高举的戒尺,慢慢地放了下来。他冷哼一声,努力维持着管事的威严,但语气却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一丝,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哼!算你小子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用你这‘歪门邪道’的玩意儿,把剩下的都给我刷干净!还有这地面!要是刷不干净,看咱家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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