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谁敢!”
辛执事话音刚落,便差点被一粪叉扎到。
“狗奴,死来!”
他实在没想到一小小驿将竟如此嚣张。
左右护卫得了信号,立马出手对敌。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小在辛氏培养,要么是从战阵上退下来的,个个身手了得。
驿卒虽身强力壮,但说到底还是有了半身官皮的乡野泼皮而已。
一个照面,就被打成满地葫芦。
旁边军将双眼微微一缩。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低声提醒麾下:“硬茬子,不准出手,等下见机行事!”
他话音刚落,那边战斗已经结束。
驿将嘴里吐着血沫子疯狂呼痛。
其如此卖惨,无非是想让军将救场。
谁知对方竟然无动于衷。
他不由心中暗骂兵痞奸猾!
“辛家店是吧?!你阿耶记住了!等着河南尹官差上门吧!将来全家发配岭南,看耶耶到时如何炮制于你!”
辛执事摇头失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尽管去告!某若是眨个眼,便算孬种。”
“继续掌嘴!”
“喏!”
随扈左右开弓,直打得驿将牙齿乱崩,嘴是再难张开了。
此时身上带伤的韦坚正要勉力起身,却被辛执事恭谨扶起,然后狠狠弯腰大礼下拜。
“草民辛九拜见韦使君,某来晚了,让您受此大辱,愿领死罪!”
韦坚正要开口说话,只听驿站外面又是一阵喧嚣。
大大的“边”字旗疾驰而入。
内侍省排名前十的大监来了。
军将率众恭迎,而驿将顿觉来了救星,嘴中呜咽着,双腿乱踢。
韦坚轻叹一声,正要有所动作,却被辛九止住。
“小小内谒者监,还没必要让您亲迎,交给奴打发了便是。”
那边厢边令诚望着眼前一片狼藉,眉头轻皱。
“林校尉,此间下榻之处发生了何事?”
“请边公恕罪,有人占住馆舍,驿将好言相劝却被无理打骂,末将正要上前制止。”
边令诚眼皮轻抬。
如今午时刚过,去往下个驿站也不是不行。
但在这京畿地界,还没必要在野外啃干粮。
代圣巡边可不是个轻松伙计,后面有的是苦要吃。
现在可不能亏待自己。
“赶紧料理了。”
“喏!”
林校尉得了将令,便招呼左右。
此时便是以势压人。
不像刚才,若是拳脚上吃了亏,也只能拳脚上找。
现在打着持节使的大旗,对面就是再凶顽,也不敢炸刺儿。
他带人前压,抽刀前指:“内侍省巡边,识相的赶紧滚!”
辛九依然站得四平八稳,但双眼却看都不看对方,只是高声对远处的边令诚道:“可是边公当面,我家主君让小的向您问好了。”
林校尉一听便恼了:“边公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内侍省排得上名号的大监,都是圣人眼前的红人。
平日里也都在宫中办差,多少想攀附的都找不到门路。
之前巡边,官驿中青袍小官想亲近讨好的也是数不胜数,更何况一下贱商贾?!
边令诚也是心中多出些许嫌恶。
可远处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其麾下那队兵丁竟全被撂倒。
对面虽也有挂彩,但都伤势不重,并未失去战力。
其余亲卫顿时如临大敌,纷纷取弩上弦。
谁知对面也是同样动作。
一张张角弓弩闪着乌色光芒,其上箭尖甚至隐有暗红血迹,显然是上过阵的。
两方对峙,血肉大战一触即发。
边令诚有些恍惚。
这还是京畿首善之地吗?
一普通商贾竟然有如此精锐护卫,还手持军中利器。
刚才还兴奋不已的驿将登时便尿了裤子。
他实在没想到眼前竟然是如此狠人。
边令诚连忙下马隐于亲卫身后:“汝等是哪家的家将?!”
辛执事躬身一礼:“奴刚才说过了,姓辛。”
辛!?
边令诚透过人缝高声问道:“可是太保辛公家的?”
“正是!”
辛九将族徽高举:“还请边公过目。”
怪不得!
你他娘的不早说!
边令诚长舒口气,心中一阵后怕:“误会!误会啊!”
辛思廉虽地位尊崇,但已失了实权,就算对上了,其也可以不用卖面子。
但他那好外孙李固却是万万得罪不起。
燕北九管经略衙门辖地万里,至少有二十万控弦士,带甲正兵虽明面上只有四万,但鬼知道实际有多少!
当年出使日本,他可是亲眼见到李固是如何翻云覆雨,把堂堂东海盛国给轻松拿捏的。
裴、薛、俞以下无数大海主都听其号令,整个大唐洋面上千舟万船,莫不挂李氏号旗。
其潜在暗处的人力、财力、、物力、军力,其当年也只能略亏一二。
这也就罢了。
虽有些香火情,但边令诚人在中枢,手上也没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见了面也没必要矮上三分。
可要命的是,此人不光与高公似有某种牵连,内侍省如王承训等人也皆与其交好。
这种内外通吃的大神,就是在各大边镇之中也几乎是独一份儿。
边令诚只有讨好的份儿。
他让亲卫放下弩机。
一场战事消弭。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太保公缘何派阁下来此?这馆驿之中都是辛公家人吗?!”
边令诚快走两步来到近前,狠狠踹了一脚还在地上装死的林校尉。
“都是此人猪眼不识泰山!险些酿成大祸!该死!该死!”
他下拜不迭
辛执事命人将呆若死狗的驿将掼在地上:“确是误会,不过馆舍之中并非我辛家族人”
边令诚微微一愣。
他入眼皆是狼狈像,特别是辛九身侧之人,不光满身泥污,脸上还有鞭痕,头发散乱,说是叫花子也并不夸张。
“这是.......”
辛管事沉声道:“正是韦明府当面。”
“韦......”
边令诚猛然捂住自家嘴巴,脖子猛然扎紧,就像被拎起来的母鸡。
他真后悔今天出门儿!
韦坚案咋回事儿他太清楚了。
裴宽与韦坚关系如何?!
堂堂河南尹,坐镇洛阳。
旧友贬谪,带家人路过赴任,都不敢出面相送。
这事儿谁碰谁死!
见韦坚有些尴尬,边令诚连忙调整表情,口中告罪不停。
饭是吃不成了。
此地也待不了了。
边令诚准备立刻跑路。
但在走之前,他阴狠对林校尉道:“此处驿将、驿族已全部逃亡,都听清楚了吗?”
林校尉口中发苦,但也不得不应下此事:“听清楚了!”
“等韦氏走后再动手!”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