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
李固暴怒低吼。
胯下须弥天龙明了主人心意,本来已迅疾如风的汗血马,再次提速!
风。
仿佛静止了。
因为他太快。
血。
就像下雨。
因为他杀得太多。
人。
已经麻木了。
横刀卷刃。
就连马槊都滑腻得握不住了。
库尔德雇佣军已提前进入劫掠状态,兵力已经分散,哪能是成建制重甲骑兵的对手?
李固没有具体的命令。
但杀无赦三个字却被选出来的基层军官很好执行。
大规模骑阵对冲已不可能。
就连敌人的步兵阵列都撒了鸭子。
救援的唐军干脆也化作小队开始分散猎杀。
凭借武器代差与高出一大截的战术素养,高效收集人头。
射箭射不过。
盔甲打不动。
唐军大部分还都是长兵器。
这怎么玩?
刚开始库尔德人还试图在大街上组织反击。
可抢了大包小包的军士,集结速度可想而知。
没形成阵势,便被瞬间冲散。
于是他们干脆躲入百姓家中负隅顽抗。
唐军也不含糊。
下了战马,化身重甲步卒,拎着金瓜锤或铁骨朵就往里冲。
一锤门碎,一撞人入。
在狭小空间里,面对全副武装的人形坦克,库尔德雇佣军更是无计可施。
任其武艺高超、上蹿下跳,还是不免脑袋被砸成烂西瓜的结果。
等李固稍微冷静下来时。
一人一马已杀穿整个内城。
而身边跟随的,只有裴凌霜与十几个辛氏私兵,他们主要负责主君安危,战场上再危急,也不会主动出击。
“是某之错,刚才不应意气用事。”
听到李固此话,裴凌霜摇摇头:“虽说慈不掌军,但能将城中百姓安危放在紧要位置,可称大丈夫!比视人命为草芥的莽夫不知强了多少!”
她微微感叹后,却又连忙道:“刚路过府衙时,里面似有抵抗,薛兄已先行一步,咱们也快去吧!”
李固听后精神一振。
“好!”
他率队返回,只片刻就来到府衙之前。
外间一片狼藉,似是经历过惨烈大战,隐隐有喊杀之声从校场方向传来。
等李固杀到里面时,看到的却是一幅对峙场面。
薛嵩所率唐军虽血染征跑,但军容齐整,没有什么损伤。
地上躺着的几乎都是库尔德雇佣军。
而他们所剩的数十残军则是手握人质。
当先一位。
正是张九龄。
“让我们撤出去,不然就杀了你们大唐的前任宰相!”
薛嵩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贼蕃子,你敢动张公一根毫毛,就等着大唐发天兵灭国吧!”
那蕃将冷笑道:“我们库尔德人没有祖国,只为钱打仗!你大唐就是倾国之兵来,又当如何?”
这番回怼让薛嵩面皮抽搐,却是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此时李固下马笑道:“你们这些蠢蕃,抓人质都不会抓!你也知道他是前任宰相,早就失宠了,不然怎么会被贬到这鬼地方?!不如就让我换他过来如何?”
“你又是何人?”
李固环顾四周:“你们说,我是谁人?”
唐军齐声高喝。
“大唐冠军大将军、右骁卫将军、少府少监、上护军、持鱼符,行广府经略军使、驸马都尉、勾当诸道铸钱使,李!”
这一连串名头,差点把对面蕃将砸晕。
“你就是李固?!”
“然也。”
李大将军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当今大唐岭南,本将职位最高!你们这帮蠢蕃不抓我,还要抓谁?糟老头子吗?”
说着。
他卸甲扔刀,一身常服缓缓前行。
“你们看,我很有诚意的。”
那蕃将将嘴一咧:“当我三岁小孩儿吗?敌人的话怎么能信?”
他招呼左右。
“把他腿射断,然后再拖回来!”
李固微微摇头:“你说的对,敌人的话确实不能相信。”
同时手中动作不停。
腰间胡禄他刚才并没有一并丢掉,只是随意地摆在一边。
此时李固左右开弓。
八羽摔手箭神技,再现人间!
几声金铁交击之声,再加上几下惨叫。
蕃将与其旁边军士应声而倒。
箭矢扎入眼窝,登时就已毙命。
裴凌霜小嘴张开,丝毫不顾淑女风范。
这.....这是何等神技?!
他父亲乃大唐剑圣,可射术也是名冠天下。
但跟眼前这位比......不,两者没有可比性。
这摔手箭,而且一发八矢,别说没见过,连想都不敢想啊。
薛嵩此时已趁势率军前冲。
但内心却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少数知道玄武门三王案内情之人,第一次知道李固摔手箭神技之时,他也是拒绝相信。
但眼前这一切,却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世上真有此神人乎?!
家祖薛公仁贵是“三箭定天山”,这李冠军是“八矢平岭南”啊。
一通打杀。
库尔德人全军覆没。
张九龄连同人人带伤的陈氏、宁氏、王氏等家主全部获救。
但各家族兵几乎全都战殁,没死的也被处决。
“张公,是某来晚了。”
张九龄虚弱道:“内城如何了?”
“还有些许蕃贼,但很快就能平灭。”
李固的话让他稍微有些安慰。
可旋即又是眉头皱起。
“外间怎么又多了喧闹之声?”
李固冷哼一声:“张公稍待,某这就出去将他们剿杀干净。”
陈夕此时主动道:“大将军请放心,但有某广州陈夕一口气在,定保张公安然无恙。”
又蹦出来个陈氏?!
但此时的李固没工夫与其细说。
再次披挂齐备,翻身上马。
此时外间的响动越来越大,渐呈山呼海啸之势。
“定是外城所有蕃人全都被人怂恿进来了!”
裴凌霜厌恶道:“定是大食蕃长所为!用同胞同族性命拿来当做肉盾,其人心思何其歹毒?!”
李固当即道:“某先去城门大街抵挡一阵,薛兄速去整军,虽然蕃人战斗力堪忧,但蚁多咬死象,还是要以军阵对敌!十二,你跟薛兄一起去。”
“喏!”
薛嵩领命打马而行。
可裴凌霜却勒马未动。
“整军之事薛兄一人即可,大将军是觉得本海主冲不得阵吗?”
李固轻笑一声:“裴氏天骄,某哪敢置喙?!既如此,那就随本将来吧!”
人如风,马如龙。
眨眼功夫。
李固已绝尘而去。
裴凌霜哪甘示弱?
无回剑出鞘,誓要斩尽贼寇!
而此时的赛义德已率本部人马施施然往港口而去。
唐人内城的财货虽多,但也最多跟港口货栈商业区半斤八两。
那里集中着最大量的贵金属流动资金,海量货物更是占了汉蕃豪商相当比重的财富,更别说还有大批船只与奴隶。
扶胥外港本就是蕃商天下。
如今那处的财富、船只,也都是他赛义德的囊中之物了。
这一票,不光不亏,还赚了个盆满钵满。
库尔德人开抢后,声势渐熄。
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后来冲进去的唐军太强,应是已稳住局势。
当时赛义德就对波斯人破口大骂。
关键时刻鼠首两端。
于是他当即就怂恿外城所有大食人将波斯人杀光、抢光。
将其中最值钱的东西搜刮走后,便回转码头,将此处放任不管了。
杀红眼,抢疯了的大食人如何收得住手?
全都往内城涌去。
刚好为他的撤回提供时间。
两个时辰后。
晨光熹微。
终于将内外港口搬空的大船队,开始杨帆出港。
旗舰甲板上的赛义德迎着海风,心情舒爽无比。
不多时。
片片白帆就消失在了海平面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