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怀里的沈若雪指尖微微蜷缩，像二十年前哄他睡觉那样，轻轻碰了碰他眼下的泪痣。
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小动作让他喉结发紧，系统提示音恰在此时炸响——
叮——记忆继承完成。
您已获得沈若雪完整记忆模块，解锁特殊权限文明重构·终极指令
刹那间，陈洛的识海翻涌如潮。
源能议会的地下实验室坐标、古魔法阵与现代科技的融合公式、甚至星环城十二区每块地砖下埋设的源能管道参数，都如活物般在他脑海中游走。
他望着怀中母亲泛白的鬓角，突然看清了记忆里被自己刻意模糊的细节：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将他塞进逃生舱时，掌心的温度不是慌乱，而是……如释重负。
洛洛。沈若雪的声音带着久眠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你父亲不是被他们杀死的。她抬起手，指尖拂过他后颈发烫的晶核，他把自己的源能核心改造成了系统载体，又用我的意识做锁——所谓净化者计划失败品，是我们给议会布的局。
舱门外传来天枢长枪崩断的脆响。
林昭的闷哼混着金属扭曲声撞进耳膜，陈洛抱着母亲的手骤然收紧。
他看见她眼底的光，那是属于源能科学家的、揭开真理时的炽热，吞噬法则不是系统的馈赠，是你父亲用半条命换来的钥匙。
他说...要让那些把人类当实验品的混蛋，亲自尝尝被吞噬的滋味。
昭昭撑不住了！叶清欢撞开舱门，发间的武馆木牌裂成两半。
她肋下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用身体顶住即将闭合的舱门，伊甸第四形态的湮灭领域在扩张，苏妄说最多还能拖三十秒——
话音未落，整座记忆舱剧烈震颤。
陈洛看见舱外的空间像被揉皱的锡纸，金色光茧正从中缓缓爬出，阿尔伯特年轻时的面容在光茧表面重叠，嘴角的弧度与记忆里教他组装源能芯片时如出一辙。
小洛。沈若雪突然按住他的后颈，源能液顺着她的指缝渗进他晶核，把我推进记忆舱的自毁程序。她的瞳孔泛起幽蓝的源能光，那是科学家启动最终实验的标志，我的意识融合了赫尔加的数据幽灵，用湮灭领域的能量引爆...能给你争取重构文明的时间。
不行！陈洛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记忆舱内壁，你刚醒过来，我还没带你去见小霜——
小霜的源能封印，需要文明重构完成后才能解除。沈若雪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刚苏醒的人，听着，林昭的天枢龙魂共鸣链只剩最后一根，叶清欢的太初拳意快燃尽了，苏妄在破解的...是议会用来抹除所有底层记忆的净化协议她的声音突然放轻，像二十年前哄他喝药那样，你父亲最后说，我们的洛洛，最会在绝境里找生路。
舱外传来林昭的嘶吼。
陈洛转头的瞬间，正看见她的长枪被金色光刃削去半截，天枢武装的龙纹从她肩头开始崩解，露出下面被源能灼烧的血肉。
她抬头看向他的方向，血沫混着笑容：陈洛！
带着阿姨走——
走你奶奶的！陈洛吼出声，抱着母亲冲向记忆舱控制台。
他后颈的晶核突然暴涨，吞噬法则的波动如实质的黑焰，将所有警报声都烧成碎片。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跳动：检测到文明重构指令触发条件，是否融合沈若雪记忆模块？
融合！他指尖在控制台上按出残影，苏妄！
把你破解的病毒准备好——
已经在注入了！苏妄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控制台上方。
她发梢沾着源能液，眼睛亮得反常，赫尔加说你的吞噬法则能当病毒载体，等沈阿姨的自毁能量炸开花...就是我们的机会！
沈若雪在他怀里笑了。
她伸手按下自毁按钮，记忆舱的红光瞬间笼罩两人。
陈洛看见母亲的身影开始透明，像一片被风卷走的雪，却在他掌心留下一枚源能芯片——那是他幼年时用废铁焊的妈妈回家钥匙。
洛洛。她的声音散在红光里，去把属于所有人的未来，吞回来。
舱外，林昭最后一根共鸣链断裂的脆响，与记忆舱自毁的轰鸣重叠在一起。
陈洛抱着逐渐透明的母亲冲向舱门，正看见叶清欢的太初拳意化作金色拳印，硬接下伊甸的湮灭光刃。
她转头对他笑，嘴角沾着血：快走！
我们撑过这波...就去灰区吃你煮的面！
陈洛的晶核在灼烧。
他望着怀里逐渐消散的母亲，望着浴血的林昭，望着断拳的叶清欢，突然明白了父亲说的是什么——不是吞噬法则，是这些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前行的人，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护回去的人。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已经抱着母亲的最后一缕意识冲出舱门。
文明重构·终极指令启动倒计时：十、九、八...
苏妄的全息投影突然闪现在他眼前，她的手指按在虚拟键盘上，发梢的源能液滴在按钮上，像一滴血色的句号。
陈洛，她的笑比任何实验数据都疯狂，准备好...吞掉整个星环城的规则了吗？无需修改
星环城的核心主控室突然迸发出刺眼的蓝光，苏妄沾满源能液的指尖重重按下“执行”键。
在全息投影的雪花干扰中，她眼角的泪痣被映成血红色，但声音却比任何精密仪器都还要稳定：“文明重构·终极指令已写入。”
整座城市在轰鸣声中震颤。
陈洛怀中母亲最后的意识碎片突然变得灼热，他抬头望去，正好看见十二区的霓虹灯像被风吹散的星屑——贫民窟的铁皮屋顶褪去了锈迹，圣区的水晶穹顶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就连空气中漂浮的源能粒子都在重组。
苏妄的投影闪烁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几乎咧到了耳根：“检测到陈霜的实验因子正在解除……她的源能封印，撑不过三分钟。”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陈洛的心头。
他后颈的晶核骤然发烫，吞噬法则的黑色火焰顺着脊椎窜上眼眶——妹妹蜷缩在灰区阁楼里瑟瑟发抖的模样、被议会特工按在实验台上时的哭嚎、每次他偷偷带回热粥时妹妹眼中闪烁的星光，全都在他的视网膜上重叠起来。
他对着空气哑声喊了句“小霜”，怀中的意识碎片突然泛起温暖的光芒，那是母亲用残留的精神力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清欢！”林昭的嘶吼声划破了震颤声。
陈洛转头的瞬间，正好看见叶清欢跪在焦黑的地面上。
她发间的武馆木牌早已化为齑粉，肋下的伤口翻卷着血肉，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太初拳意化作三道金色残影，分别锁住了伊甸第四形态的眉心、心口和丹田。
“三重映射……原来这就是《太初拳经》的终极奥义。”叶清欢咳出的血沫在半空中凝结成细小的金珠，“师父说过，真正的拳意不是摧毁，而是……是给该活的人，争一口气。”她的拳峰抵住虚空，三道残影同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陈洛！带着阿姨和小霜……去吃你煮的面！”
伊甸的湮灭领域发出垂死的尖啸。
那团金色光茧被撕开无数道裂痕，阿尔伯特的虚影在其中扭曲成无数张脸，最后一声尖叫还未出口，便被三重拳意彻底碾成星尘。
叶清欢的身体晃了晃，最终没有倒下——她撑着拳峰微笑，就像那年陈洛第一次给她送热汤面时，她蹲在武馆门口啃冷馒头的模样。
“叮——目标已封印，吞噬进度条 + 15%。”系统提示音混杂着星环城的嗡鸣声，陈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冲了过去。
他接住叶清欢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襟，但在接触到吞噬法则的瞬间，化作缕缕精纯的源能钻进了他后颈的晶核。
“傻……瓜。”叶清欢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眼下的泪痣，“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赢。”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面要……加双蛋……”
“加双蛋，加卤牛肉，加你最爱吃的腌萝卜。”陈洛声音颤抖，轻轻地把她放在林昭脚边。
林昭的天枢武装早已解体，但她用染血的手握住叶清欢的手腕，源能从她掌心涌出，为两人的伤口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膜。
她抬头看着他，嘴角带着血沫微笑着说：“去完成你该做的事，我们……拖得住。”
核心深处突然泛起幽蓝色的涟漪。
陈洛转头望去，看见一团由数据流组成的虚影正从主控系统中升起——那是赫尔加，旧纪元人工智能的轮廓在数据风暴中若隐若现，声音却仿佛跨越了几个世纪的叹息：“我见证过人类的三次毁灭与重生。第一次是为了资源自相残杀，第二次是被自己创造的人工智能反噬，第三次……他们把同类当作实验品。”它的“视线”扫过满地的狼藉，最后落在陈洛怀中的意识碎片上，“这一次，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陈洛抱着母亲的意识碎片站定。
他后颈的晶核依然滚烫，但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父亲用半条命换来的钥匙，母亲用意识铸就的锁，林昭断龙纹流出的鲜血，叶清欢碎木牌蕴含的拳意，苏妄染血的代码，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此刻正支撑着他站在文明的分岔路口。
“我所准备好的，”他望着母亲逐渐凝实的虚影，又看向主控屏幕上即将完成的“文明重构”进度条，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是让每个像小霜这样的孩子，不必再躲在阁楼里瑟瑟发抖；让每个像清欢那样的武馆，不必再担心被拆成实验场；让每个像昭昭这样的战士，不必再为伪善的规则流血牺牲。”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如同在心底压抑了二十年的雷声，“这一局，我们赢了。”
赫尔加的数据流突然剧烈波动。
它“看向”正在重组的星环城，轻声补充道：“但新的秩序，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整座城市的源能警报声突然划破长空。
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听到了来自极远天际的轰鸣声，仿佛某种沉睡的古老机械被唤醒。
林昭猛地抬起头，染血的指尖指向天空：“那是……星陨的启动音？”
陈洛抱着母亲的意识碎片冲向主控台。
苏妄的投影已经消失，只在控制台上留下一行血字：“深渊裂隙坐标已锁定。”他后颈的晶核突然膨胀，吞噬法则的黑色火焰直冲天际，但在触及那道轰鸣声的瞬间，却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母亲的虚影突然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她的声音带着二十年前的温柔，却多了几分看透岁月的从容：“洛洛，你看——”
陈洛抬起头。
星环城的夜空，正被一道幽黑的裂隙缓缓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