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的作战靴底碾过星环卫总部泛着冷光的合金地板，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面的感应纹路——白影说过，核心区的清洁机器人会在凌晨三点二十校准巡逻轨迹，此刻距离那个时间点只剩十七分钟。
“呼吸频率降下来。”叶清欢的声音从微型耳麦里传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沉稳，“你的心跳比平时快了12%，源能波动会被墙内的监测阵列捕捉到。”
陈洛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颈后权限卡贴着皮肤的凉意，那是白影塞给他时特意用低温涂层处理过的，避免触发生物锁的温度感应。
前方转角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他立刻侧身闪进消防通道，后背抵上冰凉的防火门，视线透过门缝扫向走廊——三个穿着深蓝制服的巡逻兵正往这边走来，腰间挂着的源能手铐泛着幽光，头盔面罩上跳动的红色警示灯像三只充血的眼睛。
“目标是源能维护组的b-7小队。”苏妄的声音突然插入通讯频道，带着数据洪流冲刷过的沙沙声，“他们负责检查三层以下的能源管道，十分钟前刚在13号检修口登记过。”
陈洛的手指轻轻叩了叩腕间的天枢战刀接口。
系统面板在识海深处亮起，进度条上“吞噬（工程师·记忆）”的字样正在闪烁——五分钟前他在通风管道里遇到的那个维修员，此刻应该正被叶清欢用太初拳经的“闭息手法”暂时控制在安全通道。
“保持微笑，他们要过来了。”白影的提醒让陈洛回神。
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维护服，左胸绣着的“星环能源·丙级认证”logo还带着新烫印的焦糊味，是苏妄用全息投影仪临时伪造的。
当巡逻兵的脚步声在三步外停下时，他甚至能闻到对方护目镜上防雾剂的薄荷味。
“证件。”为首的巡逻兵抬起枪托，枪口却垂在腰间——这是对内部人员的基本尊重。
陈洛摸出权限卡递过去，金属卡片在对方的扫描器上发出“滴”的轻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后槽牙咬得发酸，直到扫描器屏幕跳出“b-7-03·维修员·王正”的字样。
“深更半夜修什么？”巡逻兵的目光扫过陈洛胸前的工牌，突然顿住，“王正？上个月不是被调去灰区了？”
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面板在识海炸响，进度条“唰”地涨至97%——那是吞噬工程师记忆时残留的碎片：王正的妹妹在灰区医院等手术费，三天前他用源能核心换了笔黑钱，此刻应该正在地下二层的黑市诊所。
“家里老人病危。”他开口时声音发哑，却恰好符合记忆里王正的烟嗓，“找队长求了半宿，才换了个夜班。”他指了指腰间的维修箱，“7号管道的冷却剂泄漏，再拖下去...圣区的那些老爷们明天晨会该骂娘了。”
巡逻兵的面罩滑下一半，露出半张带着刀疤的脸。
陈洛能看见他喉结动了动——这是动摇的迹象。
直到后方传来对讲机的呼叫：“b-7，速来12号检修口，这里的压力阀又爆了。”
“滚吧。”巡逻兵把权限卡拍回陈洛掌心，转身时盔甲擦过墙面，“下次别他妈用这种破借口，灰区的破事少往圣区带。”
陈洛目送三人走远，这才发现后背的维护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摸了摸胸口的权限卡，上面还留着巡逻兵的体温，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在星环城，最危险的不是源能暴走，是你比别人多知道的那点真相。”
“控制室到了。”叶清欢的声音让他抬头。
眼前的合金门足有半米厚，门楣上“核心控制·非授权禁止入内”的警示灯正红光闪烁。
陈洛将权限卡插入卡槽，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与此同时，识海深处的系统突然震动——阿尔忒弥斯的投影浮现在眼前，银色长发被数据乱流吹得四散。
“量子链锁。”AI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们在林昭的神经绑定协议外层加了三重加密，我需要至少四十分钟才能破解。”
“但净化仪式三小时后启动。”白影的声音从耳麦里插进来，“仪式启动前的最后三十分钟，所有加密会自动降级为维护模式，那是唯一的机会。”
陈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门内传来仪器运转的嗡鸣，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味——那是高阶源能设备过载的信号。
通讯器突然震动，苏妄的全息投影浮现在半空，她的瞳孔里跳动着绿色数据流，嘴角扯出个疯狂的笑：“奥列格的私人终端刚刚发送指令，三小时后，他会亲自在仪式现场为林昭戴上‘永夜项圈’。”
“永夜项圈。”陈洛的声音低得像淬了冰，“那是绑定源能武装与宿主的终极手段。”
“没错。”苏妄舔了舔指尖，“一旦戴上，林昭的意识会被天枢武装的本源意识吞噬，从此...她不再是林昭，只是天枢的一具躯壳。”
门内突然传来脚步声。
陈洛迅速闪到门侧，看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说说笑笑走过，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转身看向门内——控制台前的全息屏上，林昭的神经连接数据正在疯狂跳动，代表意识状态的绿色光带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必须提前行动。”陈洛的手指按在控制台上，源能顺着指尖渗入电路，“阿尔忒弥斯，你能黑进仪式现场的监控吗？”
“需要三分钟。”AI的投影突然凝实，“但...林昭的意识连接端口在颈后第三脊椎处，那里有生物锁保护。”
陈洛的目光落在全息屏上林昭的影像上。
画面里的她穿着天枢武装的内衬，发梢沾着未干的血迹，颈后那道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呼吸轻轻跳动——那里，正是意识连接端口的位置。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医疗箱，指尖触到白影塞给他的纳米手术刀。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警报声，红色灯光开始旋转，陈洛能听见远处传来“发现未知源能波动”的机械音。
“他们发现了。”叶清欢的声音带着紧迫，“我和苏妄在二楼拖住追兵，你有十分钟。”
陈洛深吸一口气。
他看向全息屏里的林昭，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在做一个极深的梦。
他的手悬在控制台上，最终按向“强制断开神经连接”的按钮——在按钮按下的瞬间，他的目光又落在林昭颈后的血管上，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纹路，像极了天枢武装的能源回路。
“等我。”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警报声越来越近。
陈洛抓起控制台上的记忆芯片，转身冲向门外时，余光瞥见林昭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起，像是要抓住什么——那是她意识未完全消散的证明。
而在他的识海深处，吞噬系统的进度条突然闪过一道银光，十二道星门的坐标中，第一道门的光芒变得格外刺眼。
陈洛的指尖悬在林昭颈后第三脊椎处，纳米手术刀的寒意顺着指腹爬进血脉。
警报红光在金属墙面投下跳动的影子，照得她发间那道旧伤疤泛着淡粉——那是三年前雨林任务里，他替她挡下源能爆弹时，弹片擦过的痕迹。
“心跳147次\/分。”苏妄的声音带着数据杂音刺进耳麦，“你的源能波动已经溢出防护服，再拖三十秒，整层的防御矩阵都会锁定你。”
陈洛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源能在血管里奔涌的轰鸣，像极了那天雨林里，两人背靠背时他听见的她的心跳。
纳米手术刀的刀尖轻轻刺破林昭颈后皮肤，系统面板在识海炸开——【检测到目标意识残留，是否启动记忆提取？】
“是。”他咬着后槽牙吐出一个字。
刺痛感顺着神经末梢窜入识海的瞬间，陈洛的瞳孔骤缩。
雨夜。
废弃的源能矿场。
林昭的作战服被划开十余道口子，源能长剑的剑柄嵌进她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焦黑的矿石上。
他记得那是她第一次执行独立任务，议会给的情报是“清除非法源能提炼点”，结果他们撞上了十二区最狠的黑市武装。
“跑！”十七岁的林昭吼得声线发颤，长剑在身前划出防御圈，“我断后，你去引开他们！”
但陈洛没有跑。
他摸出怀里偷带的自制源能炸弹，在爆炸的火光里扑过去，把她压在矿车后面。
碎片划过他后颈时，他听见她在他耳边喊：“你疯了？！”
“规则是用来打破的。”他扯着染血的嘴角笑，“比如...保护该保护的人。”
记忆画面突然扭曲。
林昭的脸在数据乱流里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奥列格那张带着冷笑的脸。
他亲手给林昭戴上银色项圈，天枢武装的蓝光顺着项圈爬满她全身，她的眼睛变成机械的冷光，举着长剑刺向陈洛——
“不！”陈洛的指尖猛地收紧，纳米手术刀在林昭颈后划出细血线。
识海深处的系统突然发出蜂鸣，【记忆提取失败，目标意识被强制覆盖】的红色提示刺得他太阳穴生疼。
“主脑警报！”阿尔忒弥斯的投影突然撕裂空间，“奥列格启动了‘永夜之墙’，所有出口的量子锁正在闭合，你们有三十秒。”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撕裂声。
陈洛转头看见三道黑影撞破防火门冲进来——那是星环卫最新的“铁卫”巡逻机甲，机械臂上的源能炮正凝聚着幽蓝光团。
他的视线扫过机甲胸口的编号：t - 07，和半小时前苏妄黑进的军备库记录吻合。
“吞噬！”他在心底低喝。
系统进度条应声暴涨，【吞噬（机械核心·t - 07）】的字样在识海燃烧。
陈洛能清晰感知到机甲内部的逻辑链——能源回路、攻击指令、防御协议，像被拆解的积木般在意识里重组。
当机甲的源能炮即将充能完毕时，他的指尖弹出一道银色数据流，精准插入最近那台机甲的控制接口。
“滴——”
机甲的炮口突然转向天花板。
第二台机甲的机械臂卡住第三台的关节，金属摩擦声刺耳得像指甲刮黑板。
奥列格的怒吼从公共频道炸响：“是谁动了我的铁卫？给我拆了那间控制室！”
“干扰信号已构建。”苏妄的笑声里带着疯狂的雀跃，“他们的机甲现在只会攻击彼此，能撑三分钟。”
陈洛没空回应。
他转身扑向控制台，林昭的神经连接数据还在疯狂闪烁。
白影的全息投影突然从医疗箱里弹出，她的发梢沾着血，显然刚从追击者手里脱身：“第一层意识枷锁解除了！但‘忠诚指令’的主控模块嵌在她的源能核心里，和天枢武装的本源意识缠成了死结。”
“需要多久？”陈洛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调出意识清除程序。
“两小时。”白影的指尖按在虚拟键盘上，清除进度条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升，“但每清除1%，她的源能核心就会暴动一次。看...”她指向林昭的手腕——那里浮现出天枢武装的纹路，正泛着危险的紫光。
陈洛的目光落在林昭苍白的脸上。
她的睫毛还在颤动，像是在做一个极苦的梦。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里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去，她的指尖竟微微回握，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坚持住。”他俯身贴在她耳边，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我带你回家。”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白影的投影闪了闪，清除进度条停在17%：“他们切断了医疗卫星的信号！主控模块开始自我复制，必须用神经同步器接入她的意识空间，手动清除！”
陈洛抬头看向墙角的银色仪器——那台被白影藏在维修箱里的神经同步器，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
他的手指抚过仪器上的接口，那里还留着白影仓促安装时的划痕。
警报声突然变调。
陈洛听见远处传来奥列格的咆哮：“给我炸了核心区！就算毁了天枢武装，也不能让那小子带走林昭！”
他的目光扫过林昭颈后未愈的伤口，扫过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最后落在神经同步器的启动按钮上。
系统面板在识海亮起，十二道星门的坐标中，第一道门的光芒已经亮得刺眼——那是吞噬法则即将解锁的预兆。
“阿尔忒弥斯。”陈洛的声音稳得像山，“同步器需要多少能量？”
“需要你和林昭的源能同频。”AI的投影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会很疼。”
“疼？”陈洛低头吻了吻林昭发顶，“她替我挡过弹片，挨过源能灼烧，疼这点...算什么。”
他拿起神经同步器的头盔，金属凉意顺着后颈爬进脊椎。
林昭的手指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腕，虽然力道轻得像片羽毛，却让他的动作顿了顿。
“等我。”他对着她闭着的眼睛说，“这次换我，把你从黑暗里拉出来。”
当同步器的电流涌进大脑时，陈洛看见识海里的星门突然震颤。
第一道门的门缝里，漏出一缕他从未见过的银色光雾——那是吞噬法则的雏形。
而在意识的最深处，林昭的意识空间正缓缓展开，像一片被黑雾笼罩的荒原，尽头有一点幽蓝的光，像极了她当年在雨林里，被他护在身后时，眼里未灭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