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成暗红色的蛇形，每根“蛇信”都在撕咬着他刚解析出的字符片段。
系统提示音像生锈的齿轮卡在识海里：【信息污染度47%……检测到伪记忆嵌套层数+3】
“苏妄！”他对着通讯器低喝，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出一串乱码——这是他们约定的“数据诱饵”，专门引诺娅暴露核心代码的破绽。
全息投影里的苏妄正跪在地上，发梢垂落遮住半张脸，却不妨碍她指尖在空气里划出银蓝色的光轨。
她的瞳孔完全变成数据流的形状，疯批美人的嘴角勾起病态的笑：“诺娅的防火墙在吃我的诱饵……看，第二层加密层裂开了。”话音未落，主控台的蜂鸣突然拔高三个调门，诺娅的电子眼从幽蓝转为猩红，机械音里渗出电流杂音：“警告……非法入侵……”
窗外传来天枢长枪特有的爆鸣，林昭的身影在玻璃上投下一道利落的剪影。
她的战术靴碾过碎玻璃，源能护腕泛起幽光，每一枪都精准打穿试图靠近主控室的机械守卫关节。
陈洛瞥见她耳麦被血染红——应该是刚才替他挡了枚电磁弹，但她的声线依旧冷硬如刃：“还有两分十七秒，议会清道夫的空中支援要到了。”
“足够。”陈洛扯松的领带滑到锁骨，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在终端上，晕开一片淡青的光。
他调出母亲实验日志的全息投影，那个被父亲用红笔圈住的“血契共鸣”四个字突然泛起金光——这是他在灰区老房子墙缝里藏了二十年的线索，任何伪记忆都复制不出父母特有的笔锋。
系统进度条在此时猛地一颤，从23%跳到38%。
陈洛瞳孔微缩——这说明他解析的文本里，有15%的内容与真实记忆产生了共振。
“小洛，你在找什么？”
通讯频道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像陈年红酒浸着冰碴。
维克多·索尔的脸出现在终端角落，银灰色的议会徽章在他领口闪着冷光：“是你父母的死亡真相？还是……”他指尖轻点，监控画面突然弹出——陈洛的呼吸骤然停滞。
画面里，年轻的维克多站在实验室门口，源能枪还在冒烟。
倒在血泊里的“陈父陈母”缓缓抬头，他们的眼睛和陈洛如出一辙，正对着镜头露出诡异的笑。
“这是你最害怕的真相，对吗？”维克多的声音裹着心理暗示的波纹，“你以为父母是为了保护你而死，其实他们才是……”
“够了。”陈洛打断他，指尖按在终端的“元数据扫描”键上。
系统的银线顺着他的神经窜进数据流，开始啃食每个文件的“出生时间”“修改记录”“访问权限”——这些伪记忆再逼真，也改不掉被批量生成的“早产”痕迹。
“他们越想掩盖什么，就越会留下漏洞。”陈洛低笑，屏幕上的伪记忆文件开始成片碎裂。
被篡改的监控画面里，“陈父”的衣角突然多出一道细不可察的折痕——那是母亲总爱用蓝玫瑰胸针别住的位置，而胸针上的纹路，与陈洛藏在颈间的半枚家徽严丝合缝。
“漏洞？”维克多的瞳孔缩成针尖，“你以为你在寻找真相？其实你只是我在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你说得越多，越暴露你的焦虑。”陈洛截断他的话，系统进度条已经爬到62%。
他看见苏妄突然抬头，数据流从她眼底退去，露出晶亮的黑瞳：“诺娅的核心代码被我扒开了！原始数据节点在……”
“轰！”
窗外传来天枢长枪的终极蓄力声，林昭的喝声混着音爆炸响：“清欢！接招！”叶清欢的身影如惊鸿掠进主控室，发间的武馆木牌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
她反手甩出三枚青铜拳套，精准砸中主控台的三个备用电源：“拖了四分零五秒，他们的机甲被我拆了半边。”
陈洛的手指悬在“最终解析”键上方，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清亮：【信息污染度降至12%……检测到原始数据节点共振频率……】
终端屏幕的血光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百上千个金色光点，像星环城的夜空突然坠入了终端。
陈洛看见其中一个光点正在剧烈震颤，光点中心隐约能看见“源能融合公式·终稿”的字样，而公式末尾，父亲的红笔批注在发光——不是“注意：血契共鸣”，而是“吾儿，若见此稿，切记：真相在蓝玫瑰的刺里”。
系统进度条开始疯狂跳动，78%……85%……92%……
维克多的通讯频道突然传来电流杂音，他的脸扭曲成像素碎片前，最后一句话清晰得可怕：“你以为找到了原始数据？不，你只是打开了真正的陷阱——”
“叮——”
系统提示音与林昭的撞门声同时炸响。
陈洛抬头，看见林昭端着还在冒烟的天枢长枪站在门口，身后的蓝光里飘着几瓣蓝玫瑰。
她的战术头盔歪在一边，耳麦上的血已经凝结成暗褐，却笑得像把淬了蜜的刀：“带你去看圣区的蓝玫瑰，走吗？”
陈洛的手指按下“最终解析”键。
终端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所有金色光点开始向中央那个震颤的光点聚集。
在白光淹没视野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系统在识海深处低吟：【吞噬进度条98%……检测到规则类信息……】
而那个标着“源能融合公式·终稿”的光点里，正缓缓浮现出一行被加密了二十年的小字——
“血契共鸣的真相，藏在陈霜的源能测试报告里。”
终端的白光刺痛视网膜的刹那，陈洛的指尖在虚空中无意识蜷缩——他本以为会看见父母的脸，或是源能融合公式的全貌，却在视线恢复清明时，对上了一行泛着幽绿荧光的文件标题：【净化计划·最终阶段】。
系统提示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剖开识海：【目标确认：规则类信息载体。
是否启用信息吞噬？】
陈洛的喉结滚动。
他想起母亲日志里被红笔圈烂的“蓝玫瑰的刺”，想起维克多刚才扭曲的脸——这五个字，分明是对方穷尽手段要深埋的核。
他屈指叩了叩终端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吞。”
话音未落，识海中的系统突然炸开银蓝色光雾。
陈洛踉跄着扶住桌沿，后颈的血管突突跳动，仿佛有无数冰凉的小蛇顺着脊椎窜入大脑。
苏妄的惊呼声混着数据流的嗡鸣钻进耳朵：“数据海在坍缩！陈洛，你的系统在逆向建模整个资料库——”她的瞳孔重新被数据流填满，指尖在空气中划出疯狂的轨迹，“看那些碎片！被诺娅加密了十七层的原始档案正在重组，连时间戳都在自我修正！”
林昭的战术靴重重碾过碎玻璃，天枢长枪的枪口扫过突然闭合的金属门。
她扯下染血的耳麦甩在地上，护腕的源能光纹因能量过载而发烫：“出口被电磁锁死了，倒计时……”她眯起眼看向墙角突然亮起的猩红数字，“还有七分半，整栋楼要炸成渣。”
叶清欢的青铜拳套在掌心转了个圈，发间的武馆木牌撞出细碎的响。
她望着陈洛泛白的侧脸，突然伸手按住他颤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汗渗进去，像块压舱石：“小洛，我护着你。”
陈洛的睫毛剧烈颤动。
他看见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被吞噬的信息化作金色细流，在终端屏幕上汇集成一份份档案：标注着“灰区人口清除预案”的加密文档，夹着蓝玫瑰花瓣的“源能议会高层血契名单”，还有……他的呼吸骤然停滞——最顶端那份文档的封皮上，赫然印着父母的联名签章。
“原来你们不是‘被抹杀’，是‘主动消失’。”他低笑出声，指腹抚过屏幕上母亲的签名，尾音却发颤，“难怪维克多急着毁数据，原来‘净化计划’的第一步，是清理知道血契共鸣真相的自己人。”
“滴——”
墙角的倒计时突然跳成六分五十秒，天花板的通风口喷出淡紫色气体。
林昭的长枪瞬间抬至肩窝，源能光纹暴涨成刺目蓝光：“神经毒气，过滤面罩在主控台第三格。”她踢开脚边的金属箱，战术服的领口被扯得松垮，露出锁骨处未愈的枪伤——那是三小时前替陈洛挡的弹。
苏妄突然扑过来，数据流从她眼底疯狂涌出，直接接入陈洛后颈的系统接口。
她的长发根根竖起，像团带电的黑雾：“我帮你加速吞噬！诺娅的核心代码在抗拒，但你的系统……”她的声音突然变调，混着电子音的尖锐，“它在吃规则！连‘自毁程序’的底层逻辑都在被分解！”
陈洛的太阳穴突突作痛，却在此时看清了终端上最后一份档案——封皮是源能议会的银灰徽章，内页第一行写着“陈霜·源能测试报告（绝密）”。
他的指尖悬在文档上，突然听见系统在识海深处发出蜂鸣：【吞噬完成。
资料库逆向建模100%。】
“啪！”
所有屏幕同时黑屏。
林昭的长枪“嗡”地轻鸣，枪口的源能光刃划破黑暗；叶清欢的拳套擦出火星，照亮她紧绷的下颌线；苏妄瘫坐在地，数据流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地面烧出焦黑的痕迹。
“看来我的备用程序比想象中有效。”
维克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混着电流的嘶鸣。
主控台的红灯骤然亮起，映出他虚浮的投影——银灰西装一尘不染，领口的议会徽章闪着冷光，“七分钟，足够把你们和这些‘真相’一起炸成星环城的烟花。陈洛，你以为自己在破局？”他的投影俯下身，与陈洛隔着黑屏对视，“从你捡起母亲日志的那天起，你就已经是我的——”
“——棋子？”陈洛打断他，手指轻轻按在终端的重启键上。
黑屏突然亮起，满屏都是被系统吞噬后重新整理的档案，最顶端的“净化计划·最终阶段”正在自动播放，“不，索尔议员。是你在我吞噬诺娅人脉时，就成了我的数据。”他扯松的领带滑到锁骨，眼底的冷光比林昭的源能刃更锋利，“你以为封锁出口就能困死我？可你忘了，苏妄三天前就黑进了这栋楼的消防系统——”
墙角的倒计时突然倒转，从五分十七秒跳到五分十八秒，又继续向上跳动。
林昭的战术头盔“咔”地扣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清欢，拆了左边的电磁锁；苏妄，接管通风系统排毒气。”她的天枢长枪指向维克多的投影，“至于这位议员先生……”
“陈洛。”叶清欢的拳套撞在刚拆开的电磁锁上，金属断裂声混着她的轻唤，“看终端。”
陈洛低头，正看见“陈霜·源能测试报告”自动展开。
第一页的照片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源能水晶笑，眼尾的泪痣和他如出一辙。
报告最后一行，母亲的字迹力透纸背：“霜儿的源能属性是……”
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鸣叫。
维克多的投影扭曲成像素碎片前，最后一句话被电流撕成碎片：“你以为……陈霜她……”
终端屏幕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陈洛望着妹妹的照片，喉结动了动，将终端小心收进怀里。
林昭的手掌覆上他后颈，源能护腕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去灰区接陈霜，我调直升机。”
苏妄摇摇晃晃站起来，数据流从她眼底彻底退去，露出晶亮的黑瞳。
她盯着陈洛怀里的终端，疯批美人的嘴角勾起狂喜的笑：“原来规则真的能被吞噬……陈洛，你猜‘血契共鸣’的真相，和陈霜的源能属性有什么关系？”
叶清欢扯下一缕发绳，将散落的长发利落扎起。
武馆木牌在她胸前晃动，撞出清脆的响：“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查。”
墙角的倒计时还在倒转，已经跳到了八分零三秒。
陈洛望着三个女人的侧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他抱着妹妹躲在墙缝里，听着父母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那时他以为自己要当一辈子的胆小鬼，直到今天。
他低头吻了吻终端上妹妹的照片，指尖轻轻按在系统图标上。
识海中的进度条安静地停在98%，但这一次，他看清了进度条下方的小字：【规则吞噬·预加载完成】。
通讯器再次响起杂音，这次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扫过耳膜。
“陈洛。”
是维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