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深处传来铁链崩断的脆响，像是星辰在坍塌。
陈洛的脚步顿住——第三根银链断裂的瞬间，幽黑空洞里翻涌出粘稠的源能黑雾，如活物般扭曲着撕开空间，露出那只由纯粹源能构成的巨大眼球。
它没有虹膜，没有眼白，整个瞳孔是漩涡状的混沌色，每一道纹路都在吞噬光线。
陈洛的源能在体内不受控地翻涌，系统面板突然剧烈震动，进度条从0.8%跳到1.2%，识海里的低语变成了尖锐的蜂鸣。
陈洛！林昭的手猛地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
女军官的源能武装金光大盛，却在巨眼的凝视下泛起细密的裂痕，索菲亚刚才说自毁协议——这他妈根本不是什么古神遗迹，是议会封印的灾厄！
战术终端的警报声已经变成刺耳鸣叫，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远古意志完全觉醒，启动自毁协议倒计时——
陈洛抬头看向巨眼。
它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在审视猎物。
他想起父母笔记里夹着的残页，当源能异化至纯粹意志形态，其吞噬性将超越个体，波及整个文明。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议会要将这里划为最高禁区——这根本不是被封印的东西，是被囚禁的饿鬼。
昭昭，你看它的触须。他反手扣住林昭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些黑雾在往裂隙外渗。石屑正簌簌砸在两人肩头，支撑穹顶的魔法柱发出开裂声，如果现在走，等自毁协议启动，整座遗迹会把方圆十里的源能节点都炸成废土。
但更糟的是......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这东西饿了太久，封印碎了，它会顺着源能网啃食星环城的每块能量晶矿。
林昭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望着巨眼周围翻涌的黑雾，终于看清那些看似无序的气流正沿着某种轨迹延伸——和星环城地下源能管道的分布图完全重合。
所以你要当英雄？她的声音发颤，却还是抽出战术匕首抵住陈洛胸口，你知不知道它刚才扫过我时，天枢的源能被吞了三成？
你那破系统能扛多久？
不是英雄。陈洛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发梢沾着的血珠蹭在他唇上，咸涩得像眼泪，是爸爸教过我，有些锁，只能由打破它的人重新锁上。
背后突然传来狂喜的呜咽。
赫尔墨斯跪坐在废墟里，半边脸已经被碎石砸得塌陷，仅剩的右眼却亮得瘆人。
他浑身浴血地爬向陈洛方才丢弃的金属板，指节擦过地面的碎石，在石砖上拖出蜿蜒的血痕：伟大的存在......您终于回应了信徒......
疯子！林昭转身举枪，却见赫尔墨斯用匕首划开掌心，暗红的血珠滴在金属板的符文上。
那些原本沉默的纹路突然泛起妖异的紫芒，整个遗迹的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陈洛的源能空间里传来金属板的共鸣，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被唤醒。
巨眼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
一道赤红光束从眼底射出，精准穿透赫尔墨斯的胸口。
陈洛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
赫尔墨斯的身体被光束钉在墙上，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化，原本塌陷的脸颊重新鼓胀，却变得像腐烂的面团。
他的右眼彻底浑浊，只剩眼白翻着，咧开的嘴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嘶吼：主......要......吃......
陈洛！林昭拽着他往旁边扑去，赫尔墨斯的尸体突然挣断光束束缚，指甲暴涨三寸，划破空气朝两人抓来。
陈洛反手甩出源能刃，却见黑芒闪过，那道攻击竟被巨眼溢出的黑雾吞噬，连刃尖都融化成了光斑。
系统面板的提示音突然炸响。
陈洛余光瞥见进度条跳到了2.1%，识海里的低语变得清晰，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念诵某种咒文：吞噬......规则......
巨眼的黑雾突然加速蔓延，离陈洛最近的黑雾触须已经缠上他的脚踝。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东西在啃食自己的源能，却又在接触系统的瞬间被反弹——像是遇到了更饥饿的捕食者。
林昭的源能武装彻底碎裂，金芒散尽的瞬间，她扑到陈洛身前，用身体替他挡住一记尸爪。
血花溅在陈洛脸上，温热得让他想起妹妹陈霜第一次学做饭时烫伤的手。
昭昭！他接住她下坠的身体，指尖按在她颈侧，感受到脉搏虚弱却稳定的跳动。
赫尔墨斯的尸体还在逼近，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腐烂的水渍。
巨眼的凝视却始终锁着陈洛，那些黑雾触须不再攻击，反而像是在试探，在......邀请。
系统面板的进度条突然开始疯涨。
10%，15%，20%......陈洛的识海泛起金光，他听见系统从未有过的清晰提示：检测到规则类存在，吞噬进度条与远古意志威胁值绑定。
赫尔墨斯的尸爪停在离陈洛眉心三寸处。
巨眼里的混沌突然翻涌，像是某种存在终于注意到他——或者说，注意到他体内的系统。
它在怕。陈洛低头替林昭擦去脸上的血，声音轻得像叹息，怕我这双更能吃的嘴。
系统面板的数字跳到28%时，巨眼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赫尔墨斯的尸体轰然倒地，化为一滩黑色粘液。
黑雾开始疯狂收缩，像是要退回裂隙，却被某种力量死死拽住。
陈洛望着逐渐清晰的系统提示框，喉结动了动。
他轻轻将林昭放进旁边的安全凹槽，摸了摸她冰凉的脸：等我。
当他转身走向巨眼时，系统终于发出新的提示——
吞噬进度条：30%。
检测到可吞噬规则：源能异化抑制法则。
是否启动吞噬？
陈洛盯着系统提示框，喉结动了动。
林昭的血还在他脸上未干，温热的触感像一根细针，扎着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妹妹陈霜昨天还发消息说，在灰区学校得了算术第一，要等哥哥带她去吃加双份糖霜的能量糕——这些他曾以为遥不可及的平凡，此刻却清晰得让他眼眶发酸。
“叮——检测到可尝试吞噬【意志链接】，代价未知。”
系统提示音像一记重锤，砸散了他眼底的恍惚。
陈洛低头看向凹槽里的林昭，她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呼吸轻得几乎要融入废墟的尘埃。
父母笔记里“打破锁的人必须重新锁上”的字迹突然浮现在眼前，与记忆中父亲揉乱他发顶的温度重叠。
“执行。”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声音里没有犹豫。
识海瞬间炸开刺目的白光。
陈洛踉跄着扶住墙壁，指甲在石砖上抠出深痕。
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像潮水般涌来——源能战争初期，议会高层如何窃取古魔法阵核心，将异化的远古意志封入遗迹；父母发现的“净化计划”根本不是拯救，而是用普通市民的源能喂养这头饿兽；星环城地下的源能管道，其实是议会为它准备的“食槽”……
剧痛从太阳穴蔓延至后颈，陈洛咬得满嘴血腥。
他看见母亲最后一次抱他时，胸口那道致命的灼痕；听见父亲在爆炸前通过量子通讯传来的最后一句话：“小洛，别信他们说的规则。”
当信息流终于退去，陈洛抬起头。
他的瞳孔里流转着银与紫交织的光，像是将源能与古魔法同时熔进了眸底。
系统面板的进度条停在38%，但他能清晰感知到，某种更庞大、更原始的力量正在他血管里奔涌——那是吞噬法则初现的锋芒。
“昭昭，看我。”他转身走向凹槽，伸手抚过林昭额角的血痂。
女军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便撞进一片比星辰更璀璨的光海。
“陈……洛？”她声音沙哑，却还是挣扎着要起身，“那东西……”
“别怕。”他按住她肩膀，掌心溢出温暖的源能，顺着她的血脉修复断裂的神经，“它现在该怕我。”
话音未落，废墟里突然腾起黑浪。
巨眼的触须突破了先前的收缩趋势，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卷来。
陈洛反手一抓，空气里传来撕裂声——那根触须竟被他徒手扯断，黑雾在他掌心凝结成一颗流转着混沌色的珠子，“咔嚓”一声碎成齑粉。
“这是……”林昭瞪大眼睛，看着陈洛周身升起的光环——金色的源能纹路与银色的古魔法阵交缠，像两条活龙在他身周盘旋。
“吞噬了意志链接。”陈洛抬头望向巨眼，它的瞳孔第一次露出慌乱的涟漪，“现在我知道，它为什么怕我了。”
他抬手轻挥，那片曾被赫尔墨斯鲜血激活的金属板突然从废墟里飞出，悬浮在他掌心。
无数他从未见过的符文从板上窜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光网，朝着裂隙深处铺展而去。
“这是新的封印。”陈洛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凡人的清冽，“用它自己的规则，反过来锁死它。”
巨眼发出垂死的尖啸，黑雾如万箭齐发，却在触及光网的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它的瞳孔急剧收缩，最后竟凝聚成一个人类的轮廓——那是个穿着议会大法官制服的男人，面容与陈洛记忆里那些来灰区清场的“清道夫”有七分相似。
“你拥有成为新秩序之主的资格……”它的声音像无数人同时说话，“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可以让你站在所有规则之上。”
陈洛望着那张与“清道夫”相似的脸，喉间泛起苦涩。
他想起灰区巷子里被清道夫烧毁的旧玩具店，想起妹妹陈霜躲在他怀里，听着外面枪声发抖时的抽噎。
“新秩序？”他轻笑一声，掌心凝聚起一道旋转的吞噬光刃，银紫色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不，我要创造的规则里，没有饿鬼，没有清道夫，没有孩子躲在废墟里发抖。”
光刃的嗡鸣震得整个遗迹都在摇晃。
巨眼里的男人终于露出恐惧，开始疯狂尖叫：“你会后悔的！你根本不知道——”
“我知道。”陈洛打断它，光刃的尖端已经抵住那团混沌核心，“我知道所有该知道的。”
他手腕微转，光刃开始缓缓推进。
下一秒，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昭望着陈洛的侧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这个灰区程序员蹲在巷子里给流浪猫喂能量块，阳光落在他发梢，像落了一层温柔的雪。
而此刻，他的发梢跳跃着吞噬法则的光，温柔与狠辣在他身上交织成最锋利的刃。
光刃即将触及核心的瞬间，陈洛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吞噬进度条：45%。检测到规则类存在【秩序仲裁权】，是否……”
提示音戛然而止。
陈洛的瞳孔微缩，光刃的推进速度陡然加快。
裂隙深处，传来比之前更剧烈的铁链崩断声——但这一次，是新的锁链，正在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