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区的下水道，那味道可比调节站“醇厚”多了。混合着陈年污垢、腐烂有机物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深渊的硫磺腥臊气，形成一股极具冲击力的“复合风味”。
“呕……这地方，锅爷不来是对的。”霍夫曼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手里的重型矿灯（临时充当照明兼物理超度工具）晃动着，在黏糊糊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星羽倒是全副武装，戴着自制的过滤面罩，手里拿着一个不断发出“滴滴”声的能量探测器：“信号源就在前面拐角后，能量反应很古怪，像是……很多个微弱的信号叠加在一起？”
沈倦屏住呼吸，将“能量嗅觉”收敛到最低，只保留最基本的危险预警。在这种环境下全力感知，跟直接跳进化粪池没什么区别。他示意霍夫曼放轻脚步，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到拐角处，探头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紧锁。
拐角后是一个相对宽阔的废弃汇流井，井壁上布满了粗大的、早已锈蚀的管道。而在井底中央，并非他预想中的法阵或黑色晶体，而是……**数十个蜷缩在一起的、衣衫褴褛的王都贫民**！
他们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都贴着一小块散发着微弱暗紫色光芒的、类似鳞片的东西。一丝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绝望与恐惧意味的能量细流，正从这些贫民的眉心被抽出，汇入他们头顶上方悬浮着的一个……**由无数暗影触须缠绕构成的、不断搏动着的肉瘤状器官**中！
那肉瘤器官如同一个活物，贪婪地吸收着那些负面情绪能量，并将其进一步提纯、放大，散发出比之前调节站“腌菜缸”更精纯、也更恶毒的意念污染！
“他们在拿活人当‘电池’！”霍夫曼看到这情景，眼睛瞬间就红了，提着矿灯就要冲上去。
“别冲动！”沈倦一把拉住他，“看清楚！那些贫民只是被抽取情绪，生命体征还算稳定！贸然冲上去，万一那玩意儿受刺激直接把他们吸干了怎么办？”
星羽的探测器发出尖锐的鸣叫：“检测到高浓度精神污染辐射！那个肉瘤……是个生物质的‘精神污染放大器’！它在持续散发能引发深度恐惧和绝望的波动！”
零柒的远程分析也同步传来：“目标结构特殊，与深渊低语者常见的能量构造体差异显着，疑似某种培育出的生化器官。其核心与所有‘电池’存在脆弱能量链接。强行破坏放大器，可能导致能量反噬，对所有‘电池’造成不可逆精神损伤。”
麻烦大了。这不像调节站，炸了就完事。这里有无辜的平民被当成了“人质”。
沈倦大脑飞速运转。直接破坏不行，切断能量链接？那些链接过于细微脆弱，且与贫民的精神直接相连，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永久性创伤。
“能不能用‘生机磐石’？”星羽提议，“把正能量灌进去，中和掉那些负面能量？”
“风险很高。”零柒回答，“正能量与高度浓缩的负面意念直接冲突，很可能在贫民精神层面引发‘能量风暴’，后果难料。”
就在这时，沈倦的“宏观味觉”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个肉瘤放大器在吸收和释放能量的过程中，其内部似乎存在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相对稳定的“能量节点”？那个节点的波动……有点像他之前用来做“催化剂”的混沌边缘能量，但又有所不同，更接近于……一种“调和剂”？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中诞生。
“或许……我们不需要硬碰硬。”沈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可以给它‘改个配方’。”
他示意霍夫曼和星羽后退，自己则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最小的“生机磐石”，以及一小瓶他之前练习时收集的、经过高度稀释和处理的“混沌边缘能量——温和版”。
他没有直接去碰触那些贫民或者肉瘤，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汇流井墙壁上那些锈蚀的管道。这些管道曾经输送水流，如今虽然废弃，但依旧与整个下水道系统，乃至王都地下的部分能量残留有着微弱的联系。
沈倦将那块小小的“生机磐石”按在一条相对完好的管道上，精神力缓缓渗透，引导着磐石中温和的生命能量，如同给枯萎的植物注入一点生机般，极其缓慢、极其细微地激活了这条管道内残留的、近乎死寂的微弱能量流。
然后，他打开那个小瓶，将里面那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微妙“调和”属性的混沌能量，如同滴入水面的油滴，轻轻地、精准地“滴”入了那被激活的微弱能量流中。
他做的很小心，控制着这丝混合了生机与混沌“调和剂”的能量，沿着管道内壁，如同最细的蛛丝，悄无声息地向着那肉瘤放大器下方蔓延。他不是要去攻击，也不是要去中和，而是试图……**渗透**。
他的目标是肉瘤内部那个相对稳定的“能量节点”。他要让这丝带着“生机”与“调和”属性的外来能量，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那个节点，就像在对方的毒药里，加入一点改变其药性的“辅料”。
这个过程对精神力的控制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沈倦必须确保自己的能量丝线不被肉瘤的防御机制察觉，还要精准地找到并触碰那个微小的节点，并完成能量的“嫁接”。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用精神力绣花，而且是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霍夫曼和星羽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终于，在沈倦感觉精神力快要耗尽时，那丝混合能量成功地、轻轻地“贴”上了肉瘤内部的稳定节点！
一瞬间，肉瘤放大器那规律搏动的节奏，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它散发出的精神污染波动，似乎……**减弱了那么一丝丝**？并且，其中那股纯粹的、令人绝望的恶意，似乎混杂进了一点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困惑”或者“茫然”的杂讯？
有效！
虽然效果微弱，但证明这个思路是可行的！他无法立刻摧毁这个放大器，但他可以尝试“污染”它，降低它的效率，甚至……慢慢改变它的性质！
“怎么样？”霍夫曼压低声音问。
“有点效果，但需要时间，而且得经常来‘加料’。”沈倦喘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这玩意儿像个活的，有自我修复和适应能力，一次不能太多，否则会被排斥。”
就在这时，零柒突然发出警告：“检测到多个快速移动的生命信号正在靠近！从下游通道而来！能量特征——深渊低语者信徒！”
被发现了！可能是刚才的能量操作引起了巡逻者的注意！
“撤！”沈倦当机立断。
三人立刻沿着来路快速撤退。霍夫曼殿后，顺手用矿灯砸塌了一段本就摇摇欲坠的管道，暂时阻碍了追兵。
回到相对安全的地面，呼吸到（相对）新鲜的空气，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下次这种活儿，得加钱……”霍夫曼喘着粗气抱怨。
星羽则对那个肉瘤放大器心有余悸：“那东西太邪门了！拿活人当电池！沈兄，你那个‘改配方’的法子能行吗？”
“暂时只能这样。”沈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硬来风险太大。慢慢磨吧，至少我们现在找到了一个能干扰它的方法。零柒，持续监控那个区域的能量波动，尤其是放大器的输出效率和精神污染纯度。”
“明白。已建立重点观测任务。”零柒回应，同时又补充了一条信息，“另外，考古协会舰船刚刚向王都全域发射了一次广域低强度扫描，未针对特定目标，疑似常规监测。”
沈倦抬头，望了望被城市建筑遮挡的天空。头顶上悬着规矩多多的“城管”，脚下藏着无孔不入的“苍蝇”，自己还得小心翼翼地去给对方的“毒药”掺沙子……
这“厨房”想开张，真是越来越难了。
他叹了口气，对两位伙伴说道：“走吧，先回去。这事儿没完，咱们得从长计议。另外，得让零柒帮忙设计个方案，看看能不能批量生产那种‘调和剂’，光靠我一个人手动‘滴注’，效率太低了。”
便携终端里，锅爷难得地没有吐槽，只是传递来一股模糊的意念，像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