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副将退下后，殿内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慕容雪虽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左臂封印处的玄冥寒气仍不时传来刺骨的疼痛，让她眉头紧锁。
“彻底化解玄冥寒气需要什么？”萧凡看向慕容雪。
“需以至阳至纯之物中和，”慕容雪声音虚弱，“关内库房原有一株三百年份的‘赤阳参’，但...三日前已被盗。”
“被盗？”萧凡挑眉。
“正是，”赵将军此时折返，脸色铁青，“不仅赤阳参，库房中几味关键的火属性药材都不翼而飞。守库士兵说是‘遭了贼’，但我看...”
“内贼。”萧凡接口道，“看来那些老鼠动作很快。”
苏芊芊一听药材失窃，立刻插话：“赤阳参？三百年份？那玩意儿在南海拍卖行能值五千上品灵石呢！哪个天杀的内贼偷的？被本小姐抓到非把他扒光了挂城门上！”
江淼飞快地拨动算盘：“五千上品灵石...按照目前战况，这笔损失足以影响十七名重伤员的治愈率，间接降低关防战力约百分之三点二...”
“行了行了，别算了，”萧凡打断江淼的碎碎念，“既然药材被盗，我们得另想办法。不过眼下，倒是可以利用这件事，钓一钓那些内鬼。”
他看向众人，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刘副将既然急着确认慕容姑娘的伤势，我们就给他看点‘真实情况’。”
“什么意思？”阿月疑惑。
萧凡嘴角上扬，突然打了个喷嚏——不是那种惊天动地的，而是故意压抑着的、带着病态虚弱感的。
“阿——嚏！”声音有气无力，打完还揉了揉鼻子，配合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刚才疗伤确实消耗不小），倒真有几分病弱公子的模样。
“萧兄弟，你这是...”雷锤挠头。
“演戏啊，”萧凡眨了眨眼，“从现在开始，我因为过度消耗，要‘闭关调养’。而慕容姑娘的伤势嘛...”他看向慕容雪，“需要对外宣称‘危在旦夕，急需赤阳参续命’。”
慕容雪何等聪慧，立刻明白了萧凡的意图：“引蛇出洞，同时让他们放松警惕。”
“没错，”萧凡点头，“而且，我们还要大张旗鼓地派人出关，‘寻找替代药材’。”
“我去！”苏芊芊立刻举手，“演戏本小姐最擅长了！我可以扮演那种心急如焚、不惜重金求药的土豪大小姐！”
江淼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在下可随行，负责‘财务核算’，以及...嗯，确保苏大小姐不会真的把家底败光。”
“噗，”焰灵姬忍不住笑了，“你们两个搭档，倒真是绝配。不过这样太明显，需要有人暗中策应。”
“老夫去吧，”忠叔突然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暗中保护，顺便...找机会活动活动筋骨。”他说着，右手下意识地在空中画了个圈，隐约有要起舞的征兆。
众人见状，赶紧异口同声：“忠叔！冷静！还没到跳舞的时候！”
忠叔尴尬地放下手，老脸微红：“习惯了...”
欧阳小敏轻声道：“那我留在关内，协助萧凡和慕容姑娘。我的感知能力，或许能帮上忙。”
计划商定，一场大戏正式开锣。
---
当日傍晚，一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霜陨关：慕容大小姐伤势恶化，寒气侵心，命悬一线！那位来自金陵、刚刚立下大功的萧凡公子，也因过度消耗而闭关不出。关内人心惶惶。
紧接着，苏大小姐——据说是南海巨富之女——在关守府前当场摔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玉瓶（其实是江淼从地摊上淘来的仿品，成本三钱银子），哭天抢地地喊着：“雪姐姐！你不能有事啊！我这就派人，不，我亲自去找药！多少钱我都出！”
她身后，江淼一脸肉疼地记录着：“苏大小姐情绪失控，摔碎‘仿青玉净瓶’一件，作价三钱，记入‘演戏成本’...”
赵将军“不得不”派出一个小队，护送苏大小姐出关“寻药”。临行前，苏芊芊站在关门口，对着送行的人群（其中自然有刘能副将）哭得梨花带雨：“雪姐姐！你一定要撑住啊！等我回来！找不到赤阳参，我就把南海的‘火龙果’全买下来！”
江淼在一旁小声提醒：“大小姐，火龙果是热带水果，对寒气没用，而且运到北境早就冻坏了...”
“要你管！我就是要买！”苏芊芊戏精上身，一脚踢在江淼小腿上，转身“悲愤”地上了马车。
车队缓缓驶出关门，忠叔则如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城墙阴影中。
关内，萧凡和慕容雪的“病房”外，赵将军亲自把守，任何人不得探视。只有欧阳小敏和焰灵姬偶尔进出，两人皆是神色凝重，摇头叹息，看得暗中观察的刘能副将嘴角微扬。
---
入夜，霜陨关一片寂静，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呼啸的寒风。
关内东北角，一处不起眼的杂物院中，三道黑影悄然聚集。
“消息确认了，”其中一个声音低哑，“慕容雪确实快不行了，那个金陵小子也倒了。苏家丫头带人出去找药，至少要两日才能回来。”
“好时机，”另一个声音是刘能，“主上传来命令，明日丑时三刻，在西门水闸处做手脚。待下次攻城，我们里应外合，放黑塔法师的‘腐水毒傀’进来！”
“可是...赵老头守得紧，还有那几个外来高手...”第三个声音有些犹豫。
“放心，”刘能冷笑，“我观察过了，那个用火的女人和背剑的女人都在守着慕容雪，那个大个子蛮子和老矿工在帮忙修复城墙。至于那个打喷嚏的小子...哼，不足为惧。我们的目标是水闸，那里守卫相对薄弱。”
“事成之后，主上许诺...”
“嘘，有人！”
三人立刻噤声，融入阴影。
他们不知道的是，杂物院墙头上，一只通体雪白、眼睛却泛着冰蓝光泽的“雪貂”，正歪着脑袋看着他们。雪貂的耳朵微微颤动，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这自然不是普通雪貂，而是萧凡以冰凰之力凝聚出的“冰灵耳”。此刻，正在“闭关”的萧凡，盘坐在慕容雪卧榻旁的蒲团上，闭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丑时三刻，西门水闸，腐水毒傀...胃口不小。”萧凡心中暗忖，随即通过秘法将信息传递给隔壁房间的欧阳小敏和焰灵姬。
欧阳小敏指尖轻弹，一道微不可查的剑气飞出窗外，这是给在关内各处“闲逛”的阿月、雷锤和老凿子的信号。
---
子时过半，西门水闸附近。
水闸是控制关内一条暗河的关键，平时负责供水，战时若被破坏或投毒，后果不堪设想。此处原有八名守卫，但今夜不知为何，其中四人“恰好”被调去别处支援，剩下四人中，两人在打盹，两人在低声聊天。
刘能副将带着两名心腹，伪装成巡夜队，大摇大摆地靠近。
“刘副将？这么晚了，您这是...”一名守卫连忙行礼。
“奉赵将军令，加强水闸防备，”刘能面色如常，“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刚才好像有动静。”
守卫不疑有他，应声而去。
待守卫走远，刘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制容器。
“快，把‘腐水之种’倒入闸口，只要明日敌军发动攻击，配合特制的黑魔法，就能催化出上百腐水毒傀，从内部攻破防线！”刘能低声道。
一名心腹正要接过容器——
“哎呀呀，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玩什么呢？这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就不吉利啊。”
一个娇滴滴、带着浓浓调侃意味的声音突然响起。
刘能三人悚然一惊，猛地转身！
只见水闸旁的了望塔顶上，苏芊芊正翘着二郎腿坐着，手里还把玩着一颗夜明珠，照得她那张俏脸明艳动人。她身边，江淼正就着夜明珠的光，认真地...记账。
“苏...苏大小姐？！你不是出关了吗？！”刘能失声叫道，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出关？”苏芊芊从塔顶轻盈跃下，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本小姐改主意了不行吗？再说了，这黑灯瞎火的，出门多不安全。还是关里好，还有热闹看。”
她踱步到刘能面前，歪头看着那个黑色骨容器：“这玩意儿...值钱吗？看着挺邪门的，估计卖到黑市能换个几百灵石？”
江淼头也不抬地补充：“准确说是三百到五百中品灵石，视完整度和邪气浓度而定。不过销赃风险极高，扣除渠道费和潜在罚金，净利润约为...”
“闭嘴！”刘能又惊又怒，知道事情败露，猛地将骨容器砸向地面，同时抽刀扑向苏芊芊，“动手！杀了他们！”
然而，骨容器并未落地。一道幽紫色的火焰如灵蛇般卷来，稳稳地托住了它。焰灵姬从阴影中走出，把玩着骨容器，美眸中满是嫌弃：“啧，这么脏的东西，也敢拿出来献丑？”
另一边，刘能的两名心腹刚要动作，就感觉脚下地面突然变得如同泥沼，双腿瞬间陷了进去！忠叔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双手按地，正是他的大地之力！
“别动，动一下，把你们种进地里当萝卜。”忠叔瓮声瓮气地说。
刘能本人则更惨。他的刀还没碰到苏芊芊，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恐怖的蛮力从侧面撞上！雷锤如同人形凶兽，直接把他撞飞出去，重重砸在水闸石壁上，吐血不止。
“嘿嘿，早看你这孙子不顺眼了！”雷锤捏着拳头，骨节爆响。
老凿子则从另一侧走出，冰镐指着刘能的咽喉：“说，同伙还有谁？”
刘能面色灰败，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疯狂：“你们...你们以为抓住我就完了？腐水之种已经...”
“已经什么？”萧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和欧阳小敏、阿月、赵将军一起，缓步走出。
萧凡手里，拿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骨容器，而焰灵姬手中的那个，则“噗”地一声化为火焰消散——那只是离火幻化的虚影！
“调包计？！”刘能瞪大眼睛。
“不然呢？真让你把这脏东西倒进水里？”萧凡掂了掂手里的真货，“这玩意儿，就是你们和黑塔法师联络的信物之一吧？里面除了腐水之种，还有微弱的追踪印记...正好，用来钓更大的鱼。”
赵将军脸色铁青，一脚踹在刘能身上：“叛徒！关内还有谁？！”
刘能惨笑：“你们...不会知道的...主上...万岁...”
他话音未落，突然双眼暴突，口中涌出黑血，竟瞬间气绝身亡！同时，他怀中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玉符碎裂。
“禁制符...死士。”阿月检查后，沉声道。
另外两名被抓住的心腹，也在同一时间以同样的方式自尽。
“线索断了。”欧阳小敏蹙眉。
“未必，”萧凡晃了晃手中的骨容器，“有这个‘信物’，再加点‘佐料’，说不定能让外面的大鱼主动咬钩。”
“佐料？”众人疑惑。
萧凡露出一丝坏笑，看向江淼：“江兄，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嗯...味道特别‘冲’，但又不至于毒死人的药粉？最好是那种沾上一点，十天半个月洗不掉味儿，还能吸引特定野兽的...”
江淼眼睛一亮，立刻从怀里掏出好几个瓶瓶罐罐：“有有有！这是‘百里香’（实际臭不可闻），这是‘引狼粉’（真的能吸引雪狼），这是‘三日不散屁味散’（效果如名）...都是小弟游历各地时搜集的‘特色商品’，性价比极高！”
众人看着那些瓶子，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苏芊芊捏着鼻子：“江淼！你平时都随身带着这些玩意儿？！”
江淼理直气壮：“市场有需求！比如这‘三日不散’，曾被一位顾客用于惩戒负心汉，效果显着，回购率达七成！”
萧凡接过那瓶“三日不散”，又倒了些“引狼粉”进骨容器，然后小心地混合，脸上笑容越发“和善”：“好，明天找个机会，把这加了料的‘信物’，‘不小心’遗落在敌军附近...”
众人想象着黑塔法师们兴冲冲地打开骨容器，然后被熏得晕头转向、还被雪狼群追着跑的场面，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时...又有点期待。
“萧兄弟，你这招...有点损啊。”雷锤咧着嘴。
“对付阴损之人，自然要用点特别的手段。”萧凡笑得人畜无害。
赵将军看着这群虽然行事跳脱、但能力出众又诡计多端的年轻人，原本沉重的心情，竟也莫名轻松了一些。或许...霜陨关真的有救。
而靠在卧榻上，通过萧凡的冰灵耳“听”完全程的慕容雪，苍白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这一夜，霜陨关内的老鼠，被抓出了第一窝。而关外的敌人，即将迎来一份充满“味道”的“惊喜”。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