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纺织厂的霉味裹着机油味，钻进许诺的鼻子里。她的手腕还在悄悄磨着绳子，指尖已经感觉到纤维松动，可季渊的刀始终架在她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顾长风怎么还没来？”季渊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没新消息，他的耐心渐渐耗尽，刀又往皮肤上压了压，“再等五分钟，他要是不来，我就先划花你的脸——让他来了也只能看个破相的你！”
许诺的后背抵着冰冷的机器，指尖在帆布包的缝隙里胡乱摸——包是早上随手抓的，里面除了给顾长风的红豆糕，还有平时织脚垫的毛线团，此刻却想找个能防身的东西。突然，指尖碰到个软乎乎的物件，是个浅灰色的眼罩，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咸鱼图案——她早忘了什么时候放进包里的，只记得之前系统偶尔会送些“摆烂小道具”，这眼罩说是能让人快速放松，她一直没当回事。
“别催了，他会来的。”许诺故意拖慢语速，指尖攥紧眼罩，指甲无意识地掐了掐布料——她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用，可现在除了它，没别的办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季渊眼睛一亮，立刻拽着许诺往工厂深处退，刀贴得更紧：“他来了！你给我老实点，敢耍花样，我立刻杀了你！”
许诺的心脏狂跳，趁着季渊注意力在门口，悄悄把眼罩往口袋里塞，指尖却不小心蹭到了眼角的眼泪——刚才被刀吓到的泪还没干，落在眼罩布料上，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温热，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季渊，放了她！”顾长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快步走进来，目光落在许诺脖子上的刀，脚步顿住，“我来了，你想怎么样，冲我来。”
“冲你来？”季渊冷笑，拽着许诺转了个身，让她挡在自己面前，“顾长风，你不是想救她吗？把你父亲当年的‘罪证’交出来！还有，跪下给我道歉！不然我就一刀一刀划她，让你看着她流血！”
顾长风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我父亲没罪！要道歉也是你给那些被你父亲害过的人道歉！季渊，你别太过分！”
“过分？”季渊突然激动起来，他猛地举起刀，像是要往下砍，许诺却在这时突然把口袋里的眼罩掏出来，往季渊眼前一扔！
眼罩在空中划过道浅灰的弧线，正好落在季渊脸上，咸鱼图案贴在他眼皮上。季渊下意识伸手去扯，可就在眼罩碰到他眼睛的瞬间，他的动作突然僵住，眼神变得空洞，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
“妈……爸？”季渊的声音发颤，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往前伸着手，脚步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你们怎么在这儿？你们不是……不是早就死了吗？”
许诺趁机用力一挣，手腕上的绳子彻底断开！她踉跄着往顾长风身边跑，回头看季渊——他正站在原地，眼神涣散地盯着空气，嘴里不停念叨：“妈，你别吞药……爸，你别去走私……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当孤儿……”
“他怎么了？”顾长风扶住许诺，看着季渊失魂落魄的样子，满脸疑惑。
“是那个眼罩。”许诺喘着气，指了指地上的咸鱼眼罩，“之前系统送的，说是能让人产生短暂幻觉，我没想到会触发……他看到的，应该是他最在意的人。”
顾长风捡起眼罩，指尖摸过上面的咸鱼图案，又看了看季渊——他正对着空气哭，肩膀不停发抖，哪里还有刚才的疯狂，只剩下脆弱得像个孩子的模样。
“爸，我错了……我不该重生了还想着报仇……我不该害别人……”季渊突然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声越来越大，“你们是不是恨我？恨我没好好活着，反而变成了坏人？”
许诺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点复杂——她恨季渊绑架自己，恨他搞垮自己的厂子，可此刻看着他对着幻觉忏悔，又觉得他可怜。
“他看到的是他父母？”顾长风轻声问，语气里带着点唏嘘。
“应该是。”许诺点头，“他之前说过，他母亲吞了安眠药，父亲被判了死刑……这是他最痛的事，也是他仇恨的根源。”
季渊还在哭，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妈，我好想你……我每天都梦见你煮的粥……爸，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他突然爬起来，朝着空气伸手，“你们别走！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
顾长风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季渊，清醒点！你看到的是幻觉！”
季渊猛地回头，眼神里满是疯狂和迷茫：“幻觉？不是幻觉！他们就在那儿！你别骗我！”他想挣脱顾长风的手，可刚才对着幻觉情绪激动，力气已经耗尽，怎么也挣不开。
“是眼罩让你产生的幻觉。”许诺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刀，远远扔到角落，“季渊，你醒醒吧。你父母就算还在，也不会希望你活在仇恨里，更不会希望你变成杀人犯。你这样做，不是报仇，是在毁了你自己。”
季渊的眼神慢慢清明了些，他看着顾长风，又看了看许诺，最后落在地上的咸鱼眼罩上，声音沙哑：“幻觉……真的是幻觉？”
“是。”顾长风松开他的胳膊，却没放松警惕，“这眼罩能让人看到最在意的人或事，是短暂的心理暗示。季渊，你已经错了一次，别再错下去了。”
季渊蹲下身，捡起眼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咸鱼图案，突然笑了，笑声干得像砂纸摩擦：“我以为重生一次，能改变一切……结果还是输了。连幻觉里的父母，都在怪我……”
他突然站起身，朝着工厂的铁柱子撞过去！顾长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季渊挣扎着，眼泪还在掉，“家没了，仇没报，还成了阶下囚……不如死了干净！”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许诺看着他，声音很平静，“你要是真有勇气，就去监狱里好好改造，出来后找份正经工作，也算给你父母一个交代。你现在死了，只会让他们在地下也不安心。”
季渊的挣扎慢慢停了下来，他看着许诺，又看了看顾长风，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褪去，只剩下疲惫和绝望。“我……我还有机会吗？”
“有没有机会，看你自己。”顾长风的声音缓和了些，“法律会给你公正的判决，如果你能真心悔改，以后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外面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季渊听到声音，身体抖了一下，却没再挣扎，只是默默捡起地上的眼罩，攥在手里。
“是我输了。”季渊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输给了顾长风，也输给了我自己……输给了这该死的仇恨。”
警察很快走进来，看到被控制住的季渊，松了口气：“顾团长，许同志，没事吧？”
“没事。”顾长风摇了摇头，指了指季渊，“他情绪不太稳定，带回去的时候多注意。”
警察上前，给季渊戴上手铐。季渊没有反抗，只是在被带走时，回头看了眼许诺，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帆布包，轻声说：“那个眼罩……能不能留给我？”
许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拿去吧。”
季渊攥着眼罩，被警察押着走出工厂。阳光落在他身上，却没驱散他身上的阴霾，只剩下一个落寞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
顾长风走到许诺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都结束了。”
“嗯。”许诺点点头，看着地上的红豆糕盒子——刚才挣扎时掉在地上，盒子摔开了，红豆糕散了一地。她蹲下去，慢慢捡起来，心里却很踏实。
“这个系统……还挺靠谱的。”顾长风捡起一块没脏的红豆糕，递到她嘴边，“关键时刻还能救你一命。”
许诺咬了一口，甜糯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她笑了笑：“它平时就送些没用的摆烂道具，没想到这次居然成了‘救命神器’。以后大概不会再送了吧，毕竟麻烦都解决了。”
顾长风看着她的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不送更好，以后不用靠道具，我也能保护你。”
工厂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烘烘的。许诺靠在顾长风怀里，手里攥着半块红豆糕，心里满是安稳——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那些提心吊胆的时刻，终于都结束了。而那个不起眼的咸鱼眼罩，作为系统最后的馈赠，不仅救了她的命，也让季渊在幻觉里，终于面对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愧疚。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坏人得到惩罚，而他们，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过自己想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