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模糊身影的出现,让整个太一殿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并非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万物归寂的终极寒意。
他仅仅站在那里,周身流淌的混沌气息就让空间扭曲,光线黯淡,仿佛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殿内那些七彩琉璃瓦、白玉柱石,在其气息笼罩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
所有人的神魂都在战栗,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元婴后期的赤松真人,在这气息面前,也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
“师……师尊……”清微真君见到此人,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更深的恐惧,连忙躬身行礼,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师尊?!
太一仙门前代掌门,早已传闻坐化多年的——清明真君?!
他竟然没死?!而且……周身散发着如此精纯恐怖的混沌气息!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的谜团,似乎都有了答案。为何清虚信物会再现,为何天戈能轻易被混沌蛊惑,为何清微真君百般阻挠调查……一切的源头,竟然就是这位本该早已逝去的太一仙门前代掌门!
“清……清明师伯?!”赤松真人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您怎么会……”
“怎么会与混沌为伍?”模糊身影,清明真君,发出低沉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苍凉与一种扭曲的狂热,“赤松,你还是如此迂腐。何为混沌?何为秩序?不过是力量的不同形态罢了!唯有拥抱混沌,融入归墟,才能超越这方天地的桎梏,求得真正的大自在,大永恒!”
他目光扫过殿内惊恐的众人,最终落在林守心身上,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贪婪:“而这枚成熟的秩序之种,便是打开永恒之门的……最后一把钥匙!”
话音未落,他已然出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一只干枯的手掌,对着林守心遥遥一按。
刹那间,林守心周身的空间仿佛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琥珀,将他死死禁锢其中!一股远比潜龙渊那缕分神更加精纯、更加本源的混沌之力,如同无数细密的灰色针芒,无视了秩序领域的防御,直接刺向他的丹田秩序之种!竟是要强行将其剥离、吞噬!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元婴的范畴,触摸到了化神领域的边缘!
“休想!”
苏九儿厉啸一声,不顾一切地显化出九尾天狐本体(消耗巨大,短暂提升),庞大的妖躯几乎撑破殿宇,九条巨尾燃烧着焚天之火,狠狠抽向清明真君!试图围魏救赵!
“蝼蚁之光,也敢与归墟争辉?”清明真君看都未看,另一只手随意一挥。
一股无形的混沌波纹荡漾开来。苏九儿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狐火,在接触到波纹的瞬间,竟如同被投入虚无,无声无息地湮灭!她庞大的妖躯更是如遭重击,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殿壁之上,鲜血狂喷,瞬间重伤,被打回人形!
差距太大了!
而林守心,此刻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那无数混沌针芒已然侵入体内,疯狂地冲击着秩序之种!秩序之力与混沌本源在他体内展开了最凶险的拉锯战!他的身体表面,一半绽放纯白圣光,一半弥漫灰败死寂,仿佛随时可能被撕裂!
剧烈的痛苦几乎要淹没他的神智,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愈发璀璨、坚定!
“我的道……岂是你能夺走?!”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部的心神、意志,乃至灵魂,都投入到了那枚与他性命交修的秩序之种中!
“秩序……并非排斥……而是包容……是平衡……是……涅盘!!”
他福至心灵,引动了融入生命道种的那一丝生命本源真意,更引动了青州鼎传来的、承载万物的山河气运!
秩序之种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震动起来!它不再仅仅是净化与审判,而是开始主动“容纳”那些侵入的混沌针芒!以秩序为骨架,以生命为源泉,以山河为根基,强行将这些最本源的混沌之力,拉入自身的循环体系,去解析,去理解,去……平衡!
白金色的秩序之光与灰色的混沌之气,在他体内疯狂交织、碰撞、融合!他的经脉在寸寸断裂,又在生命气运的滋养下迅速重组!他的神魂在承受着撕裂般的痛苦,却在与混沌本源的对抗中变得更加凝练、通透!
这是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尝试!他在以自身为熔炉,强行融合秩序与混沌的终极对立!
“嗯?竟想融合混沌?不自量力!”清明真君察觉到林守心的意图,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加大了力量输出!
更多的混沌本源之力涌来,要将林守心连同他那“可笑”的尝试一同碾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穿越了无尽时空的鼎鸣,骤然响起!
不是虚影,而是真正的、跨越了无尽空间阻隔降临于此的——青州鼎本体!
一尊古朴、苍茫、承载着青州万民信念与山河重量的青铜巨鼎,破开虚空,悬浮于林守心头顶!鼎身之上,光华流转,山川社稷、黎民百姓的虚影清晰可见,散发出定鼎乾坤、庇护苍生的无上伟力!
是青州鼎感应到了林守心的极致危机与坚定信念,自发护主,跨界而来!
青州鼎的出现,仿佛在这片被混沌笼罩的殿宇中,投入了一枚定海神针!浩瀚、堂皇、充满生机的山河气运如同九天银河垂落,将林守心笼罩其中!
得到青州鼎本体的全力加持,林守心体内那艰难的平衡瞬间被打破——向着秩序的方向倾斜!
秩序之种光芒大盛,白金色的光泽中,开始融入一丝混沌的灰意,但那灰意不再代表死寂与毁灭,而是化为了秩序的一部分,代表着“包容”、“转化”与“动态平衡”的更深层奥义!
他猛地睁开双眼,左眼纯白,右眼混沌,却又在眉心秩序之种的统御下,达成了一种玄妙的和谐!
他抬起手,不再是单纯的秩序之力,而是一种融合了秩序根基与混沌特性的、更加本源、更加接近世界原初规则的力量!
对着清明真君,轻轻一指点出。
“归序。”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
但清明真君那模糊的身影,却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雪,从指尖接触的那一点开始,迅速变得透明、虚幻!他周身的混沌气息,在这股“归序”之力下,被强行剥离、分解,还原成了最本源的天地能量!
“不!!!这不可能!!!这是……世界规则之力?!你怎会……”清明真君发出惊恐而绝望的咆哮,身影急速淡化,最终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存在过。
连同他存在的痕迹,都被一并“归序”抹除!
太一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悬浮于半空,左白右灰双瞳缓缓恢复正常,周身气息渊深如海、仿佛执掌着某种初生规则的青年。
清微真君面如死灰,瘫软在地,道心彻底崩溃。
林守心缓缓落下,青州鼎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他看了一眼重伤的苏九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挥手渡过去一股精纯的融合之力,稳定她的伤势。
然后,他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清微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现在,可以好好清算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