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翻朋友圈时,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苏晚十分钟前发了张照片:房车停在雪山脚下,车顶上的太阳能板反射着阳光,配文只有两个字:“续航。”下面她的评论孤零零地挂着:“太阳能板够不够?我带的充电宝还有电。”
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37次评论苏晚的朋友圈了。而苏晚回复她的次数,是37次,一次都没落下。
她们的朋友圈像本同步日记。林墨爱发风景照,九宫格里塞满雪山、草原、星空,每张照片下面都有苏晚的评论:“这张曝光过了”“当时风太大,你头发都乱了”“记得吗?拍完这张你就崴了脚”。
苏晚的朋友圈则简单得多,偶尔发张修车的照片,配文大多是“搞定”“小问题”“又能跑了”。但每条下面,林墨的评论都写得很长:“扳手型号不对吧?下次用我给你买的那把”“别总蹲在地上,膝盖会疼”“晚上煮点姜汤,今天降温了”。
粉丝偶尔会扒出她们的朋友圈截图,在超话里讨论:“考古发现!苏师傅三年前的朋友圈全是修车,认识林墨姐后才开始发风景”“林墨姐的评论比文案还长,这是什么神仙互动”“注意到了吗?苏师傅回复林墨姐永远不超过十分钟”。
其实刚认识时,她们几乎不互动。林墨发的星空照,苏晚只会点个赞;苏晚发的修车视频,林墨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有次林墨在朋友圈发了张哭丧脸的自拍,说“相机镜头坏了”,苏晚秒回:“发定位,我过去修。”当时她们隔着三百公里,苏晚开了四个小时的车赶过来,手里还提着个新镜头。
从那以后,互动成了习惯。林墨去拍胡杨林,发朋友圈说“叶子黄了”,苏晚立刻问“穿够衣服没?那边风大”;苏晚在戈壁滩修轮胎,发张满手油污的照片,林墨马上回“别用汽油洗手,我给你带了护手霜”。
有次林墨感冒了,发朋友圈说“头疼”,没提具体位置。半小时后,苏晚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带着急:“你在哪?我查了你的定位,在玉树,我现在过去。”林墨看着手机屏幕上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还是昨天发的修车照,下面她的评论是“注意安全”,苏晚回复“嗯”。
“你怎么知道我在玉树?”林墨的声音带着鼻音。
“你前天发的照片里,背景有玉树的路牌。”苏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风声,“我已经上高速了,大概六小时到。”
那天晚上,林墨翻着苏晚的朋友圈,突然发现她每条动态的发布时间,都和自己的行程隐隐重合。她在大理发洱海的照片,苏晚两小时后发了张大理古城的修车铺照片;她在拉萨拍布达拉宫,苏晚当天就发了张“拉萨加油”的截图。
“你是不是总盯着我的朋友圈?”后来林墨问她。
苏晚正在换机油,闻言头也不抬:“谁盯着你,是你的照片太显眼。”可手里的扳手却顿了顿,把机油滴在地上的痕迹,像个小小的笑脸。
她们的互动不止在评论区。林墨会把苏晚朋友圈里的修车技巧截图存起来,整理成“苏师傅小课堂”;苏晚则会把林墨发的风景照设成手机壁纸,每次有人借手机看时间,都能看到屏幕上的雪山——下面有林墨的评论:“苏晚,你看这山像不像你上次修的变速箱?”
有次林墨故意三天没发朋友圈,也没评论苏晚的动态。第四天早上,苏晚的电话就来了,语气硬邦邦的:“相机坏了?还是人出事了?”
林墨笑着说:“没啊,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找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苏晚无奈的声音:“笨蛋,下次别这样。”
挂了电话,林墨点开苏晚的朋友圈,发现他凌晨发了张照片:空荡荡的修车铺,配文是“等消息”。下面没有任何评论,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点赞,是她自己刚才点的。
她立刻发了张自拍,背景是她们的房车,配文:“在呢,刚醒。”不到一分钟,苏晚的评论就来了:“早餐吃了吗?”
林墨看着屏幕,突然觉得,朋友圈的互动频率从来不是数字能衡量的。是她发“饿了”,他就知道该寄什么吃的;是他发“累了”,她就明白该说什么话安慰;是无论隔着多少公里,都知道对方在屏幕那头,等着自己的消息。
就像此刻,车窗外的阳光正好,林墨编辑了条新动态:“今天的云像。”她知道,不出十分钟,下面就会有苏晚的评论,也许是“别总吃甜食”,也许是“停车的地方有卖的,我去买”。
而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