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益州长史狄光嗣这层不言自明的关照,叶开执掌的“袍哥会”可谓乘风而起,迅速在成都府的各个码头市井间扎下深根。
凭借规范的管理、互助的宗旨,加之暗中得到官府些许便利,短短数月间,会众已逾千数,掌控的码头劳务、货物装卸乃至部分短途漕运,皆井然有序,声势日隆。
叶开身为帮主,自是忙得席不暇暖,既要协调各方关系,又要处理会内庶务,时常脚不点地。
每每拖着疲惫身躯回到江宅,瞧见张澜与裴十三两人,或于院中石凳对坐,品茗闲谈天南海北之奇闻;
或于月下庭前,切磋武艺,刀光剑影间尽显从容,他便觉得胸口一阵憋闷。
自己在外奔波劳碌,几近呕心沥血,这两人却如此清闲自在,着实让他心中难以平衡。
这日,叶开处理完一桩码头纠纷,带着满身倦意回来,又见那两人在庭中过招,招式往来,气定神闲。
他再也按捺不住,走到廊下,对着收势而立的张澜便是深深一揖,语气带着几分哀怨:“张大兄,您也瞧见了,这会中事务繁杂,弟兄们虽多,却少有如您这般能镇得住场面的硬手。
小弟实在是独木难支,还望兄长念在往日情分,出手相助,哪怕只是挂个名,做个帮老,于会众亦是莫大的鼓舞。”这已是他不知第几次恳求。
张澜本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加之背负过往,本不愿再卷入这等帮会事务。
但见叶开确是焦头烂额,神色诚恳,又想起江逸风与狄光嗣的保全之恩,沉吟良久,终是叹了口气,缓缓点头:“也罢。
承蒙叶帮主多次相邀,某若再推辞,便是不近人情了。
只是某闲散已久,于这会中庶务恐难精通,唯这一身力气,或可略尽绵薄。”
叶开闻言大喜,连日来的郁结顿时一扫而空,连声道:“有兄长坐镇,袍哥会便如虎添翼矣!”
自此,张澜便挂了“袍哥会”帮老之名,虽不常处理具体琐事,但其补全刀法后的赫赫武名,足以震慑会内外诸多宵小,这使得袍哥会的根基愈发稳固。
就在成都府暗流涌动、袍哥会悄然壮大之际,万里之外的东都洛阳,一场改天换地的鼎革正轰烈进行。
载初元年九月,皇太后武则天顺应“天命”,革唐命,改国号为周,改元天授,上尊号曰圣神皇帝,定都洛阳(神都)。
大唐国祚,于此中断。
为昭示新朝新象,官制亦随之大变。
中书省更名凤阁,门下省易为鸾台,尚书省则称文昌台。为分权制衡,防止权臣坐大,武则天大肆增设宰相名位,一时之间,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者竟达十数人之多。
武承嗣为文昌左相,武攸宁为纳言,岑长倩为文昌右相,邢文伟任鸾台侍郎同平章事,就连素有贤名的狄仁杰,亦被任命为地官侍郎同平章事,跻身宰相之列。。。。
朝堂之上,新旧面孔交替频繁,武氏族人大量跻身要津,而诸如来俊臣、周兴等酷吏亦得重用,罗织之术大行其道,使得六部诸司官员更迭如走马灯般,人人自危,气氛肃杀。
在这纷繁复杂、波谲云诡的权力旋涡中心,上官婉儿的身影却始终不可或缺。
她虽无宰相之名,却因常年侍奉圣驾,执掌机要,负责起草诏敕,参决奏章,其位置之关键,远超许多紫袍高官。
新旧制度交替之际,诏令文书浩繁,政令衔接千头万绪,诸多细节唯有她最为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