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吃炖吊子的田如意’加更)
东赵的保守势力,根深蒂固。
自文王时期起,以宗室、外戚和部分儒家老臣为核心的保守集团便已形成。
他们崇尚“法古循礼”,反对变革,曾迫使文王暂时放弃开发流求的计划;在景王时代,更是联手扼杀了旨在提升军力的“兵械革新令”,导致东赵军备逐渐落后于大汉,最终失去朝鲜……
成王赵珩登基之初,便深感束缚。他的每一项改革——从简化税制到推广新农具——都在朝堂上遭遇重重阻力。保守派们引经据典,以“违背祖制”“有违圣贤之道”为由,将他的雄心一点点消磨。
“殿下!殿下变革过急,恐触怒天威啊。”朝会后,安平侯赵魁在偏殿进言,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当务之急,是恢复旧制,方能保我东赵安宁。”
赵珩面无表情地点头,心中却已燃起熊熊烈火。他心道:“保守不除,东赵难兴!”
是夜,成王独坐书房,墙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他的目光从扶桑本岛向南移动,越过流求,后向东停留在那片被标注为“逸洲”的广阔土地上。
“若不能打破牢笼,便建造新的天地。”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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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个月,成王闭门不出,只与少数心腹重臣密议。
议事堂堂主李文渊是少数知晓全盘计划的人之一。当赵珩第一次向他透露《逸洲开拓分封令》的构想时,这位老臣惊得打翻了茶盏。
“殿下,此举太过冒险!将保守派分封至逸洲,无异于放虎归山啊!”
赵珩微笑:“若虎有山可归,还会死守此笼吗?”
《逸洲开拓分封令》的核心极为精妙:以“开拓疆土,传播华夏文明”为名,将逸洲的土地分封给宗室贵族,特别是那些最顽固的保守派。
法令规定,受封者在逸洲享有高度自治权,可建立自己的封国,世袭罔替,只需象征性地向中央朝贡。
“这是阳谋,非阴谋。”赵珩对李文渊解释,“孤给他们想要的——土地、权力、自治,而孤得到孤要的——改革的自由空间。”
为确保计划顺利,成王同时密令加快“海船革新”,改进帆船设计,提升航速与载货量,为远航逸洲提供技术支持。
永昌三年六月初八,《东赵逸洲开拓分封令》正式颁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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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法令一经公布,朝野哗然。
安平侯赵魁当即率众臣反对:“殿下!逸洲乃蛮荒之地,瘴气弥漫,蛮夷未化。分封宗室至此,无异于流放!”
成王早有准备,他召集群臣,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逸洲听证会”。会上,曾随商船到过逸洲南端的航海家长孙弘详细描述了逸洲的肥沃土壤、丰富矿产和温和气候。
“逸洲南部,土地之肥沃,种稻可一年两熟;山中铜铁之矿,俯拾皆是。”长孙弘的汇报让不少保守派开始动摇。
接着,成王宣布首批分封名单,安平侯赵魁赫然列在首位,晋爵为公,封地为逸洲最富饶的东南平原,面积相当于东赵本土的两个郡。
赵魁脸色铁青,正要拒绝,成王却抢先开口:“安平公乃国之栋梁,孤之叔父。如此富庶之地,非叔父这等德高望重者不能服众。若叔父不愿,孤也不强求,只是后来者难免议论叔父平日高谈为国为民,实则畏难惧险...”
这番话巧妙地将了赵魁一军。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一向以“勇毅”自诩的老臣只得咬牙领旨。
随后的三个月里,成王陆续将七十八家保守派贵族分封至逸洲各地。为表“隆恩”,他还从国库拨出专款,资助他们组建船队、招募移民。
“殿下真舍得如此多的金银?”李文渊曾不解地问。
赵珩轻笑:“以金银换时间,值得。况且...”他目光深邃,“他们带走的每一枚铜钱,将来都会在逸洲变成东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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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派问题初解,成王立即推行第二项计划——“儒生文化开拓”。
他以“传播华夏文化,教化逸洲蛮夷”为名,下令各州县选拔通晓儒学的学子,特别是那些热衷于复古、反对变革的儒生,组成“教化团”派往逸洲。
“逸洲蛮夷,不知礼义,无君臣父子之道。尔等学子,当以圣人之道化之,使知礼义廉耻...”诏书中,成王高度赞扬儒家教化的价值,给予远行儒生极高的荣誉和实惠的补贴。
此举一石二鸟:既减少了本土反对变革的声音,又为逸洲带去了文化和技术——因为随儒生同行的,还有农工医匠等各类技术人才。
与此同时,成王在本土大力推动“实学”教育。
他创立“东赵格物院”,下设农学、工学、商学、兵学、医学等实用学科,聘请各行各业的专家任教。
“儒者,固可贵;然治国平天下,需百家之力。”在格物院开学典礼上,成王如此宣告。
这一系列举措遭到部分儒生的激烈反对。大儒周淳在《斥实学疏》中痛心疾首:“弃圣人之学而崇工匠之术,此亡国之兆也!教化万民,方为正道……”
成王不怒反喜,当即任命周淳为“逸洲总教化使”,率领三千儒生,远赴逸洲传播儒家经典,教化万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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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五年秋,第一批逸洲船队返回东赵。
他们带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安平公赵魁在逸洲东南建立的“安平公国”已初具规模,开垦良田万顷,发现铜矿三处;其他各公国、侯国等诸封国也各有所成。
整个逸洲海岸已形成十七个大小不等的东赵人据点。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些曾经的保守派,在逸洲的实际治理中,反而成了务实改革的践行者。为应对逸洲的独特环境,他们不得不变通祖制,创新方法。
安平公在给成王的奏章中写道:“逸洲之地,不同中华。臣等为生存计,不得不因地制宜,望殿下恕臣等变通之罪...”
读至此处,成王与李文渊相视而笑。
“看来,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成王轻抚奏章,若有所思。
随着本土的保守势力的远去,成王在国内的改革势如破竹:新税制简化了征收流程,农民负担减轻而国库反增;新农具和耕作法的推广,使粮食产量提高了三成;军工革新更是让东赵军队装备焕然一新。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实学的兴起,东赵涌现出一批科技人才。工匠出身的黄骥改进的帆船设计,使东赵商船航速快过大汉;女医官苏若兰编着的《东赵逸洲本草》,记录了数百种新药材,大大丰富了东赵的医学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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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七年,大汉使节来访。
此时的大汉,因长期“独尊儒术”,科技发展停滞,社会阶层固化,已显衰败之象。使节陈文惊讶于东赵的活力,在《使东赵记》中写道:
“东赵之治,不同于中土。其重实学,崇匠艺,商贾之辈可入朝堂,女子之才可为官师。街市之间,新器迭出;学堂之内,百家争鸣。此真三代以降未有之象也!”
成王赵珩在御花园接见陈文,坦诚相告:
“大汉独尊儒术,犹如只食一味,虽精却寡;东赵博采众长,犹如百味调和,虽杂而丰。治国之道,岂有定法?惟因时制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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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洲的开拓,不仅为东赵提供了广阔的战略纵深和丰富资源,更重要的,是它打破了东赵社会的思想桎梏,创造了一种包容创新、务实进取的新文化。
《逸洲开拓分封令》表面上是将保守势力“流放”至边疆,实则是通过空间置换,为东赵政治经济变革创造了条件。
那些迁移到逸洲的保守派,在生存压力下,不得不逐渐转变为务实派,乃至最后渐变成改革者,反过来又影响了东赵本土的政治文化氛围。
“以空间换时间,以实践化心结。”成王轻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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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八年春,又一批逸洲船队整装待发。这一次,不再是被“诱骗”的保守派,而是自愿前往的东赵青年。逸洲,已从流放之地变成了梦想之洲。
码头上,成王赵珩亲自为船队送行。海风猎猎,吹动他已是斑白的鬓发。
“殿下,回宫吧。”李文渊轻声提醒。
成王摇头,目光依然追随着远去的船帆:“文渊,你说千年之后,后人会如何评价《逸洲开拓分封令》?”
李文渊沉吟片刻:“或会说殿下足智多谋,兵不血刃解决了东赵本土的保守派。”
成王笑了:“孤倒希望他们能懂:真正的智慧不是消灭对手,而是创造让对手转变为同道者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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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上,朝阳正冲破云层,将万道金光洒向浩瀚无垠的逸洲方向。
注:《东赵国志》成王世家……王颁《逸洲开拓分封令》,逸洲兴而本土稳,人称明主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