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盛建国和闻悦前后脚回了家。
盛建国脸上带着疲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闻悦也是满脸倦容,把布包挂在门后。
刘莉娜立刻化身勤劳老黄牛,端茶倒水,忙前忙后,脸上堆着殷勤的笑:
“建国回来啦?累了吧?快喝口水。”
“闻老师也辛苦了,饭马上就好,今天买了点好菜,给你们补补。”
盛六六冷眼旁观,心里直撇嘴。
“演技派啊!这要是搁几十年后,妥妥的老戏骨,奥斯卡欠你个小金人!”
盛楠楠也适时地从屋里出来,穿着那件新碎花衬衫,手腕上的表晃啊晃,声音甜得能齁死人:
“爸,妈,你们回来啦。”
她亲亲热热地挽住闻悦的胳膊,“妈,我今天在学校表现可好了,老师还表扬我呢。”
闻悦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她的手:“楠楠真乖。”
盛六六站在房间门口,看着这“母慈女孝”的一幕,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前世,她就是被这幅画面刺痛,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越发沉默自卑。
现在?
她只想看戏。
刘莉娜张罗着摆饭。
今晚的饭菜果然比平时“丰盛”一点。
除了固定的咸菜窝头稀粥,还多了一小盘炒青菜,和一碟子切得薄薄的腊肉。
当然,腊肉绝大部分都摆在盛建国、闻悦和盛楠楠面前。
盛六六和盛思源这边,只有零星几片,还是肥多瘦少。
盛思源那小子,一回来就嚷嚷饿,看到腊肉眼睛都绿了,筷子嗖地就伸了过去。
刘莉娜状若无意地挪了下盘子,笑呵呵地说:
“思源,慢点吃,给你爸你妈多留点,他们上班辛苦。”
盛思源撇撇嘴,没敢多说,埋头扒饭。
盛六六心里冷笑。
“哟,这会儿知道上班辛苦了?克扣我和弟弟伙食的时候,咋没见你这么体贴?”
她没动那几片肥腊肉,默默啃着自己的窝窝头。
饭桌上,刘莉娜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夹了一筷子腊肉放到盛楠楠碗里,语气那叫一个心疼:
“楠楠,多吃点,你看你最近学习累的,脸都尖了。”
盛楠楠乖巧地应着:“谢谢刘妈。”
然后,刘莉娜话锋一转,目光“慈爱”地落到盛六六身上,叹了口气:
“唉,说起来,还是咱们楠楠命好,能留在城里,留在爸妈身边。”
“六六就辛苦了,过几天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下乡,听说黑省那边冬天能把人冻掉耳朵,吃的也都是粗粮,可怜见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盛建国和闻悦的脸色。
盛六六心里门儿清。
这老虔婆,明着是心疼她,暗地里是在提醒盛建国和闻悦——盛楠楠是留在身边的娇娇女,她盛六六是要去吃苦的弃子。
顺便,还想给她上点眼药,让她心里不痛快。
果然,盛建国和闻悦听到这话,脸色都有些微妙。
闻悦看向盛六六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开口。
盛建国则皱了皱眉,低头喝粥。
盛楠楠适时地接话,声音温温柔柔,却带着掩饰不住的优越感:
“刘妈,你别这么说,六六这是去为建设祖国做贡献呢,是光荣的事情。”
“虽然那边条件是艰苦点,但想想那些更困难的同志,六六这也不算啥。”
她说着,还把自己碗里一片瘦一点的腊肉夹给盛六六,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六六,你多吃点,到了那边,想吃口肉可就难了。”
盛六六看着碗里那片“施舍”来的腊肉,心里恶心得不行。
但她没像前世那样默默接受,或者负气推开。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比盛楠楠还“单纯无害”的笑容,声音清脆:
“谢谢姐。”
“不过姐,你这肉还是自己吃吧。我看你手腕子细的,表链都快挂不住了,可得好好补补。”
“毕竟,”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亮闪闪的手表,“戴着这么贵重的表,身子骨太单薄了可撑不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偷戴了别人的呢。”
这话一出,饭桌上瞬间安静了一下。
盛楠楠脸上的笑容僵住,夹菜的动作都顿住了。
刘莉娜脸色微变,赶紧打哈哈:“哎呀,六六你这孩子,胡说啥呢!你姐这表是……是学校奖励她表现好!”
“哦?学校还奖励手表啊?”盛六六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咱们市里哪个技校这么大方?爸,妈,你们听说过吗?”
盛建国和闻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是啊,什么技校能奖励手表?这得是多大功劳?
盛楠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地说:“不……不是,是……是……”
刘莉娜急中生智,连忙插嘴:“是楠楠她同学借给她戴几天的!对!借的!”
“哦——借的啊。”盛六六拖长了语调,恍然大悟状,“姐,你同学可真大方,上海牌手表都舍得借人。这关系得多铁啊?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
她这话简直是往火药桶里扔火柴。
这年头,男女之间借戴手表?那可是容易惹闲话的!
盛楠楠的脸彻底白了,恨恨地瞪了盛六六一眼,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刘莉娜也气得够呛,偏偏没法发作,只能狠狠剜了盛六六一眼,干笑着对盛建国和闻悦解释:
“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啥!快吃饭吃饭!”
盛建国眉头皱得更紧,看了盛楠楠一眼,没说话。
闻悦则是疑惑地看了看盛楠楠手腕上的表,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盛六六,欲言又止。
一顿饭,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盛六六心情大好。
虽然没吃饱——那点窝头稀粥实在不顶饿,但她空间里有的是好吃的。
关键是,她成功地在爸妈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关于手表来源的怀疑。
关于刘莉娜和盛楠娜话里水分的怀疑。
这就够了!
她不急,慢慢来。
温水煮青蛙,才有意思。
收拾碗筷的时候,刘莉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盛楠楠更是气得直接回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盛六六才不在乎。
她帮着把碗筷拿到厨房,看着刘莉娜在那里摔摔打打,心里乐开了花。
“演啊?接着演啊?”
“不是慈母吗?不是心疼我吗?咋不继续嘘寒问暖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摸了摸胸口温润的古玉,感受着空间里那些物资和钱票带来的踏实感。
底气足了,腰杆子自然就硬了。
回到自己小屋,她锁好门,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又煎了个香喷喷的鸡蛋,美滋滋地吃起了“宵夜”。
“嗯,真香!”
“气都气饱了?不存在的!姐胃口好着呢!”
她一边吃,一边规划着明天的行动。
得去找那个黑市掮客“老王”谈谈卖工作名额的事了。
还得想办法,再多“挖掘”点刘莉娜的小金库。
另外,弟弟盛思源那边,也得抓紧时间点点他,免得他被二房那个堂哥带沟里去。
事情很多,但她干劲十足。
“刘莉娜,盛楠楠,你们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安宁’吧。”
“等姐腾出手来,再好好跟你们算总账!”
她咬了一口馒头,眼神锐利。
“毛主席教导我们,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对付你们这两只秋后的蚂蚱,姐有的是耐心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