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父女俩坐在老槐树下乘凉。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碧华给父亲沏上一杯自制的草药茶，神情认真地说：
爸，您是最清楚的。我的这些医术，一半是跟着村里的老中医学的，一半是在药店打工时自学的。碧华轻轻摇晃着茶杯，那些年，我白天抓药，晚上研读医书，《黄帝内经》《伤寒论》都翻烂了。
父亲点点头：你李叔家的闺女，在医院干了十年全科医生，去年去考证，就差一分。前后投入了不少心血。不过她也是幸运的，有了从考的机会，结果拿到了全科医师资格证。
第一次没考上，不是她不行。这正是问题所在。碧华语气温和但坚定，用统一的考试标准来评判中医，就像用尺子量温度，可能不太合适。中医讲究辨证施治，同一个病症，不同的中医可能有不同的治法，但都能行不行不行帮助病人康复。这种灵活性很难用标准化答案来考核。
李叔的女儿李晓芸从小在医院大院长大。她的父亲是医院后勤科的老职工，母亲是妇产科的护士长。晓芸记得，小时候放学后，她总爱跑到医院等妈妈下班。消毒水的味道、白大褂的身影、急救车的鸣笛声，构成了她童年最熟悉的记忆。
妈妈，为什么你要穿白大褂？
因为妈妈要帮助新生命来到这个世界啊。
晓芸七岁那年，妈妈成功抢救了一个危重产妇。产妇家属送来锦旗时，晓芸看见妈妈眼里闪着泪光。那一刻，当医生的梦想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高考填志愿时，晓芸所有的志愿都填报了医学院。最终，她以优异的成绩被省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录取。
大学五年，晓芸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解剖室里，她对着标本一遍遍练习；图书馆里，她啃着比砖头还厚的医学着作。同学们都笑称她是学习机器，但晓芸知道，当医生容不得半点马虎。
实习期间，晓芸被分配到省人民医院。第一次参与抢救病人时，她的手在发抖。带教老师对她说：记住，患者把生命托付给我们，我们就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这句话成了晓芸从医的座右铭。毕业后，她回到家乡的县医院工作，从最基础的住院医师做起。
县医院医生少，病人多，晓芸很快成长为一名全能型医生。内科的糖尿病、高血压，外科的阑尾切除、疝气修补，甚至妇产科的顺产接生，她都能胜任。
李医生，3床病人突发呼吸困难！
立即给氧，准备气管插管！
晓芸，急诊来了个宫外孕破裂的病人！
通知手术室，马上准备手术！
这样的场景在医院司空见惯。晓芸经常连续工作36小时，累了就在值班室眯一会儿。十年间，她参与救治的患者数以万计，收到的感谢信塞满了整个抽屉。
但晓芸心里始终有个遗憾——她还没有考取全科医师资格证。
2018年，国家推行分级诊疗制度，全科医师成了香饽饽。晓芸下定决心要考取这个证书。
报名那天，她特意请了半天假。厚厚的报名材料，需要单位盖章、领导签字，还要准备学历证明、工作经历证明等。晓芸跑前跑后忙活了一整天，终于把材料准备齐全。
培训费、资料费、报名费...前前后后花了近两万元。这对月薪只有五千多的晓芸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但她想：投资在自己身上，值得！
备考的日子异常艰辛。晓芸每天6点起床，利用上班前的时间看一个小时书。查房、坐诊、手术的间隙，她见缝插针地刷题。晚上值夜班时，只要没有急诊病人，她就躲在医生值班室看书。
李医生，这么用功啊！护士小张递给她一杯咖啡。
没办法，年纪大了，记性不如年轻人。晓芸苦笑。
最困难的是协调工作和学习。有时刚进入状态，就被急诊呼叫打断。有次她正在看内科考点，突然来了个心肌梗塞的病人，抢救持续到凌晨。
备考这一年，晓芸几乎牺牲了所有休息时间。丈夫抱怨她不管家，上小学的儿子说妈妈只爱书不爱我。晓芸心里难受，但想到考下证书后的发展前景，她还是咬牙坚持。
资料书堆满了半个书房：
《全科医学应试指南》—— 298元
《临床案例分析精选》—— 368元
《医学综合必考5000题》—— 198元
......
这还不算培训班的费用。晓芸报了个网络辅导班，学费就要6800元。为了省钱，她中午经常只吃泡面。
考试那天，晓芸特意调了班。考场设在省城的医科大学，和她当年上学时一样。看着熟悉的校园，晓芸百感交集。
笔试进行了3个小时。晓芸做得还算顺利，尤其是临床病例分析题，这正好是她的强项。但到了医学伦理和法律部分，她明显感觉吃力。
一个月后，成绩公布：358分，及格线360分，只差2分！
晓芸盯着成绩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以如此微小的分差落榜。
还要不要再考一次？这个问题困扰了晓芸很久。
重新报考意味着：
- 报名费：1200元
- 最新版教材：约1000元
- 冲刺培训班：5000元
- 模拟考试费：800元......
总计又要投入近万元。更重要的是，还要再经历一年边工作边备考的煎熬。
丈夫劝她：要不就算了吧？你现在已经是科室骨干了。
同事也说：李医生，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何必非要那个证？
但晓芸不甘心。她想起那些因为缺少这个证书而错失的晋升机会，想起自己十年来的坚持......
就在晓芸纠结时，医院出台了新政策：鼓励医务人员提升学历和职称，通过重要资格考试的，医院给予一定补贴。
更让晓芸感动的是，科室主任找到她：晓芸，这次医院很重视全科医师培养。如果你决定再考，科室可以适当减轻你的工作负担。
丈夫也转变了态度：你想考就考吧，家里的事交给我。
晓芸最终决定再试一次。这次备考，她有了更多支持：科室排班时尽量不给她安排夜班，丈夫主动承担了家务，儿子也懂事地说妈妈加油。
她总结了上次失败的经验，重点加强医学伦理和法律方面的学习。还和几个一起备考的同事组建了学习小组，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第二次走进考场时，晓芸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告诉自己：尽力就好，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坦然接受。
成绩公布那天，晓芸正在给病人做手术。手术结束后，她打开手机，看到了一条期待已久的信息：恭喜您通过全科医师资格考试！
晓芸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激动，反而异常平静。她想起这十多年的从医经历，那些成功救治的病人，那些真诚的感谢，才是她最大的财富。
证书只是形式，真正的医者仁心，早已融入她的每一次诊疗、每一台手术中。这条路，她还会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