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留下的那张印着齿轮徽记的卡片,此刻正沉甸甸地揣在马权怀里。
集装箱里,小吴已经带着任务溜了出去,身影消失在棚户区嘈杂的人流中。
他(小吴)的目标是那些探索者聚集的阴暗角落,去倾听关于“黑砧之锤”和巴鲁的风言风语。
小豆被火舞用最后一点浑浊的水安抚着,蜷在角落里。
抱着他的獠牙和破布包裹,大眼睛里既有对食物的渴望,也有一丝对哥哥姐姐即将离开的茫然。
“走吧。” 火舞的声音依旧带着虚弱,但眼神已然沉淀下来,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暖意流转,驱散了几分苍白:
“早点去,早点换回吃的。”
马权点头,将铁剑用破布仔细裹好,藏在集装箱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马权)检查了一下腰间磨钝的匕首,这是他在营地内部活动时更“不起眼”的选择。
两人走出集装箱,锁好门,将小豆担忧的目光关在身后,朝着记忆中巴顿卡片上标注的工匠行会外联部方向走去。
工匠行会的区域位于黑砧营地相对核心的位置,靠近那几座巨大的、日夜轰鸣的熔炉和锻造车间。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金属灼烧味、机油味、以及一种奇特的臭氧气息。
与棚户区的混乱肮脏不同,这里的地面铺设着粗糙但还算平整的金属网格板,通道两侧是各种挂着不同标识(齿轮、扳手、电路图)的工坊大门。
穿着各色围裙、脸上手上沾满油污的工匠们行色匆匆,空气中充斥着金属敲打、电弧滋滋、蒸汽嘶鸣和大声的吆喝指令。
外联部是一个相对整洁的隔间,巴顿似乎预料到他们会来,正和助手乔伊整理着一堆泛黄的图纸。
看到马权和火舞,巴顿那双精钢般的眼睛扫过两人,尤其在火舞苍白但沉静的脸上停顿了一下,没有过多寒暄。
“考虑好了?” 巴顿的声音依旧平稳直接。
“我们接受邀请。” 马权开门见山:
“但限于当前情况,我们只能先承接部分工作。
火舞可以负责能量核心校准相关的任务。
至于武器维护…” 他(马权)顿了顿,语气自然,“我需要一些时间熟悉营地的制式装备和行会的流程,暂时无法胜任。”
巴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目光在马权腰间那柄普通的匕首上掠过,随即落在火舞身上:
“可以。
能量校准是行会目前最缺人手的基础工作之一。
乔伊,带火舞女士去三号校准工坊,找老穆尔,他会安排任务。”
他(巴顿)又看向马权:
“至于你,马权先生,既然来了,也不能闲着。
‘净化间’那边堆积了不少需要初步处理的辐射沾染废弃零件,正缺人手。
虽然积分不高,但也能赚点辛苦钱,顺便熟悉下行会的环境。”
这安排正中马权下怀。
净化间处理废料,远离核心技术和武器研究,暴露风险最低。
乔伊领着火舞走向一条弥漫着更浓烈臭氧和微弱电流声的通道。
马权则被另一名学徒带往相反方向,空气里的味道变成了刺鼻的除锈剂和隐约的辐射尘腥气。
三号校准工坊。
这里比想象中安静许多,只有低沉的嗡鸣和仪器指针跳动的细微声响。
空气干燥,带着强烈的静电感。
工坊内排列着十几个半人高的金属台,每个台上都固定着一个或几个篮球大小、外壳斑驳、连接着粗细不一管线的金属罐体——
这就是营地外围使用的初级能量核心(蓄电池组)。
几个穿着灰色防护围裙、戴着厚手套和简易呼吸面罩的工匠正围着各自的核心忙碌,神情专注,动作小心翼翼。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上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斧凿的老工匠,正对着一个核心外壳上闪烁不定的指示灯骂骂咧咧:
“…该死的,这破玩意儿!能量流跟抽风似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想把老子的稳压器烧了吗?…”
“穆尔师傅,” 乔伊恭敬地唤了一声:
“这位是新来的外聘技师,火舞女士。巴顿先生安排她来协助校准工作。”
老穆尔抬起头,浑浊但锐利的眼睛像探针一样扫过火舞年轻的脸庞和她虚弱的身体状态,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怀疑和不耐烦:
“外聘?
还是个女娃?
细胳膊细腿的,能搬得动工具还是能扛得住辐射泄露?
巴顿那小子是不是老糊涂了?
校准不是绣花!
一个弄不好,核心过载炸了,大家都得玩完!”
火舞没有理会老穆尔的质疑。
她(火舞)的目光已经被眼前那个“抽风”的核心吸引。
火舞没有像其他工匠那样立刻去查看仪表或调整外部阀门,而是微微闭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在旁人看来,她只是站着不动。
但在火舞的感知世界里,一股无形的气流,如同最细微的触须,轻柔地拂过那金属核心粗糙的外壳。
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风,而是她(火舞)对能量流动的独特感应方式。
气流渗入外壳的缝隙,探入核心内部那狂暴而紊乱的能量场。
瞬间,无数杂乱的“声音”冲击着她的感知——
能量如同失控的野马在狭窄的管道内左冲右突。
某些节点淤塞迟滞,某些节点又因过度冲刷而发出哀鸣。
整体流动像一条布满漩涡和暗礁的湍急河流,充满了不和谐的“噪音”。
老穆尔见火舞闭眼“发呆”,更是不满,正要呵斥,却被乔伊轻轻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火舞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照着旁人无法看见的能量脉络。
她(火舞)没有去碰任何工具,只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距离那躁动的核心外壳仅有一寸。
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从她指尖悄然溢出。
这气流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被火舞赋予了极其精妙的引导力。
它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又如同最微型的探针,精准地探入核心外壳预留的、用于能量场微调的微小泄压孔。
火舞的指尖微微颤动,控制着那缕微弱气流,轻柔地拂过核心内部几个能量淤塞的节点。
气流带着奇特的韵律,不是强行疏通,而是像引导堵塞的溪流般,轻轻地“推”、“引”、“抚平”。
同时,在另一处能量过度冲刷、即将形成热点的地方,那缕气流又巧妙地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引导狂暴的能量流稍稍偏转方向,均匀地散开。
这是一个极度精细且耗费心神的过程。
火舞的额头迅速渗出细密的汗珠,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透明,身体甚至微微晃了一下。
但她(火舞)眼神专注如磐石,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老穆尔起初还满脸不屑,但当他的目光落到核心外壳连接的一个基础能量流监测仪表上时。
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只见那原本疯狂跳动的指针,在火舞指尖那微弱气流的作用下,竟然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稳定下来!
指针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最终稳稳地停留在一个代表着最佳效率区间的绿色刻度附近!
核心外壳上那几盏闪烁不定的指示灯,也如同被驯服的野兽,逐一变成了稳定的绿色!
整个工坊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其他几个正在忙碌的工匠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讶地看着那个被老穆尔骂了半天的“抽风”核心。
以及站在它面前,仅凭一根手指就让它安静下来的年轻女子。
“这…这不可能…” 老穆尔喃喃自语,几步抢到仪表盘前,又飞快地检查了几个手动阀门的开度——
完全没有被动过!
他(老穆尔)猛地抬头看向火舞,眼神里的怀疑和轻视早已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
“你…你怎么做到的?
你根本没碰调压阀!”
火舞缓缓收回手指,指尖那缕微弱的气流悄然消散。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身体因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而微微发软,但语气平静:
“我能‘听’到它哪里不舒服,然后…试着引导它。”
“听…听到?” 老穆尔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但眼前铁一般的事实让他无法反驳。
他(老穆尔)围着那个安静下来的核心转了两圈,又看了看监测仪表上堪称完美的读数。
最后目光复杂地看向火舞,那眼神里有惊愕,有探究,更多的是一种对真正“手艺”的尊重:
“丫头…不,火舞女士,”
老穆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郑重:
“你这手本事…了不得!比那些只会看表调阀的蠢货强太多了!
下一个,就那个,你来试试!”
他(老穆尔)指着旁边另一个发出不稳定嗡鸣的核心,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净化间。
与此同时,在充斥着刺鼻化学药剂和辐射尘腥气的净化间里。
马权正戴着厚实的防污手套,和其他几个同样打扮的工人一起,分拣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
这些零件大多锈迹斑斑,沾满油污和暗沉的辐射尘,有些还残留着可疑的粘液或干涸的有机质。
工作枯燥而危险。
需要将零件分类投入不同的酸洗槽或超声波池进行初步去污,然后由更专业的技师进行深度净化和辐射中和。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即使隔着呼吸面罩也无法完全隔绝。
马权注意到,旁边几个工人接触某些辐射尘沾染严重的零件时,即使戴着手套,裸露的手腕皮肤也会迅速泛起不正常的红疹,传来低低的咒骂和吸气声。
轮到马权处理一个沾满黑色粘稠物、散发着强烈腥臭的金属部件时
他(马权)心头微微一凛。这似乎是某种变异生物腺体的外壳,粘稠物里蕴含的辐射尘浓度极高。
当马权戴着厚手套的手接触到那冰冷滑腻的表面时,一股强烈的灼热感瞬间穿透了手套的防护,直刺掌心!
然而,就在这股灼热感即将侵袭他手掌的刹那,他(马权)体内沉寂的九阳之力仿佛受到了刺激,无需刻意引导,便自行加速流转起来!
一股温和但坚韧的暖流瞬间汇聚于他的手掌劳宫穴,如同形成了一层无形的隔热屏障。
那刺骨的灼热感如同冰雪遇上暖阳,迅速被中和、驱散,只留下一种温热的、可控的触感。
马权心中了然,不动声色地将那恶心的腺体外壳投入指定的高强度酸洗槽。
他(马权)注意到旁边一个工人正龇牙咧嘴地甩着手,手腕上已经红肿一片,显然是被类似的东西灼伤了。
“嘿,新来的,” 一个监工模样的中年人正好巡视过来,看到马权面不改色地处理完那个高危部件,又看了看旁边痛苦甩手的工人,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手没事?那‘腐蚀者’的腺体壳可是硬茬子,辐射尘带强腐蚀性。”
马权隔着面罩,声音沉闷:
“还好,可能手套厚实点。”
他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戴的是行会发的标准手套。
监工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没看出什么异常,只当这小子皮糙肉厚或者运气好,嘟囔了一句:
“行,手稳点,继续干吧。” 便走开了。
马权低下头,继续分拣零件。
九阳之力在体内温和流转,将侵入的微弱辐射和腐蚀性能量悄然化解。
他(马权)看似在埋头苦干,实则耳听八方,留意着净化间里工匠们的闲聊,收集着关于行会运作、营地势力、甚至外面废土的各种零碎信息。
每一次接触那些危险废料时体内九阳之力的自然反应,都让他(马权)对自己这特殊力量的“净化”特性有了更深的认识。
当火舞在充满臭氧和电流声的校准工坊里,用指尖的微风驯服狂暴的能量流时;
而马权在腥臭刺鼻的净化间里,凭借九阳之力抵御着辐射与腐蚀时——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座钢铁堡垒的规则夹缝中,艰难地播下了第一颗属于他们自己的生存种子。
而种子能否发芽,长成庇护他们的参天大树,还需要更多的汗水、智慧,以及…在荆棘中穿行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