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镇狱塔的虚影悬浮于云竹身后,如同一尊镇压万古诸天的漆黑丰碑。
那扇只开启了一道缝隙的塔门,像一只半睁半闭的魔神之眼。
从中透出的气息,并非单纯的能量威压。
那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古老的法则。
是死亡。
是归墟。
是针对灵魂与真灵的绝对终结。
玄水黑龙那正在疯狂膨胀的庞大龙躯,在看到那座黑色宝塔的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戛然而止。
所有沸腾的水元力,所有暴虐的法则,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冻结。
它的灵魂像是被活生生剥离出来,浸入了万载寒渊的最深处。
它那双血色的巨瞳之中,汹涌的暴虐与愤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铭刻在基因里的……恐惧。
一种面对天敌时,无法抑制的本能战栗。
它的脑海中,一些支离破碎的、被血脉封印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远古记忆碎片,轰然炸开。
那是一副模糊不清的画面。
同样是这座黑色的宝塔,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魔神般的身影,仅仅是伸出了一只手。
它的先祖,一头比它更为强大、血脉更加纯粹的远古真龙,连反抗都做不到,就被活生生拖入了塔中。
只留下了响彻天地,充满了无尽绝望与痛苦的悲鸣。
那种恐惧,跨越了万古的时空,在此刻,与它庞大的灵魂,轰然共鸣。
“你……你到底……是谁?”
玄水黑龙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咆哮,而是充满了杂音的、剧烈颤抖的嘶吼。
它那千米长的龙躯,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带起的涟漪让整个洞庭湖面都在晃动。
庞大的威压如同退潮般消散。
臣服。
还是死亡。
对于它这种活了千年的霸主而言,有时候,臣服比死亡更加难以接受。
龙的尊严,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可笑的枷锁,死死地与求生的本能撕扯着。
云竹漠然地看着它最后的挣扎。
他甚至没有催促,只是抬起了手,那座九幽镇狱塔的塔门,又“吱呀”一声,开启了一丝。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纯粹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锁链,缠绕上了玄水黑龙的龙魂。
“吼……”
玄水黑龙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风箱漏气般的哀鸣。
尊严,在绝对的死亡面前,终究不堪一击。
在战场上数十万生灵震撼的注视下。
在远方“拂晓号”指挥舰上所有人类将领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那颗庞大到足以遮蔽天空的狰狞龙头,那颗从未向任何存在低下的高傲头颅,缓缓地、艰难地垂落。
轰!
巨大的龙头,重重地砸在湖面上。
激起的,不是滔天的巨浪,而是一圈圈代表着一个旧时代霸主彻底屈辱与臣服的涟漪。
云竹神色依旧,仿佛碾死一只蚂蚁般理所当然。
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之上,一滴暗金色的血液缓缓浮现。
那滴血液中,似乎蕴含着一方幽冥地狱,无数亡魂在其中哀嚎沉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九幽法则之力。
他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虚空中凌空画出一道繁复而漆黑的神秘符文。
符文成型的瞬间,周围的光线都被其吞噬,散发着绝对霸道的主宰气息。
主仆契约。
“去。”
云竹屈指一弹,语气轻描淡写。
那道漆黑的符文,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划破空间,精准无比地烙印在了玄水黑龙那巨大的眉心正中。
“吼——!”
玄水黑龙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
那符文仿佛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嵌入它的龙魂本源,将它的生死,将它的意志,彻底与眼前这个人类绑定在了一起。
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黑光,从契约符文处轰然爆发,瞬间笼罩了它千米长的庞大龙躯。
黑光之中,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方式,剧烈地扭曲、收缩。
骨骼碎裂重组的“咔咔”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
血肉在极速的压缩重构,每一寸鳞片都在剥落、新生。
片刻之后,黑光散去。
湖面之上,那头遮天蔽日的恐怖巨龙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一袭仿佛由龙鳞织就的黑色战甲,面容阴鸷苍白,嘴唇薄得如同刀锋的中年男子。
他那双曾经如同血月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充满了死寂。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云竹的目光中,只剩下敬畏与深入骨髓的臣服。
“扑通”一声。
他单膝跪在虚空之中,头颅深深地垂下,再不敢去看云竹一眼。
“罪奴,参见主人。”
云竹俯视着这个由妖尊巅峰巨龙所化的男人,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从今往后,你没有名字。”
“你的代号,为墨渊。”
“是,主人。”
中年男子,也就是墨渊,恭敬地应答。
“交出你的本命龙珠。”
云竹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墨渊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挣扎。
本命龙珠,那是他千年修为的精华所在,是他力量的本源。
交出龙珠,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彻底交到了对方手中。
但他仅仅是迟疑了零点一秒。
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主仆契约,便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不敢再有任何犹豫,张开口,缓缓吐出了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如墨,内部仿佛有无尽玄水在旋转奔腾的龙珠。
龙珠出现的瞬间,周围的温度骤降,空气中的水汽都凝结成了细碎的冰晶。
云竹一招手,那颗蕴含着恐怖能量的龙珠便落入他的掌心。
他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感受着其中磅礴的水系本源之力,然后当着墨渊的面,随手将其收入了储物空间。
这个轻描淡写的动作,彻底碾碎了墨渊心中最后一点不甘。
至此,这头盘踞洞庭湖数千年之久的妖尊霸主,被彻底掌控。
战场之上,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所有水妖都陷入了彻底的呆滞。
它们的王,它们的神,那个不可战胜的主宰。
臣服了。
这个认知,像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它们的战意。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水妖大军的阵线,轰然崩溃。
无数水妖丢盔弃甲,发出恐惧的嘶鸣,掉头就往洞庭湖深处逃窜。
更有甚者,直接趴在泥沼之中,将头颅深深埋下,瑟瑟发抖,向着人类的阵地,向着高空那个神魔般的身影,跪拜求饶。
场面壮观而又荒诞。
人类的阵地上,在经历了短暂的失神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然而,云竹并未理会下方那山呼海啸般的喧嚣。
他的目光,穿透了波涛汹涌的湖面,望向了那深不见底的湖底。
他能敏锐地感知到,在这片广袤的水域之下,隐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熟悉的空间法则波动。
这头老龙在此沉睡千年,守护的东西,绝不简单。
“墨渊。”
“主人,罪奴在。”
“带我下去。”
“是。”
云竹的身影从空中落下,稳稳地站在了墨渊的身旁。
墨渊不敢有丝毫怠慢,周身黑光一闪,化作一道水流,卷起云竹,如同一支离弦的黑色利箭,一头扎进了洞庭湖的深处。
湖水在他们周身自动分开,形成一条真空的通道。
下潜。
不断地下潜。
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水压也达到了一个足以瞬间压扁一艘潜艇的恐怖程度。
终于,在下潜了数万米之后,一片奇异的景象,出现在了云竹的眼前。
在漆黑死寂的湖底,竟然坐落着一座庞大无比的上古宫殿。
整座宫殿,似乎是由一种奇异的水晶雕琢而成,即便在万米深的水下,依旧散发着柔和而梦幻的光晕。
只是,这座水晶宫殿早已破败不堪。
无数精美的廊柱断裂倒塌,华丽的穹顶也破开了一个个巨大的窟窿。
岁月的痕迹,与古老的战争创伤,遍布其上。
但即便是废墟,依旧能看出其当年的恢弘与壮丽。
一股浓郁到近乎实质化的空间法则波动,从宫殿的最深处,缓缓逸散出来。
墨渊带着云竹,恭敬地停在了宫殿之前。
“主人,这里便是罪奴的龙宫,也是我族世代守护之地。”
云竹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入宫殿。
他眼中的数据流光快速闪动。
【创世面板-解析】启动。
无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检测到高浓度空间法则残留……】
【检测到上古界门遗迹……能量核心已破碎……】
【发现超高纯度空间源晶——界石(残破)*12……】
云竹的脚步,停在了宫殿中央,一座早已崩塌的祭坛前。
他看着散落在祭坛周围,那十几块散发着微弱银光,表面布满了空间裂纹的奇特晶石,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
界门!
这里,竟然是上古时期,连接蓝星与未央星的一处隐秘界门!
他将所有的界石碎片全部收取,这为他将来重返未央星,甚至彻底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增加了最重要的一个筹码。
随后,云竹像是巡视自家后院一般,走进了墨渊积攒了千年的宝库。
各类天材地宝堆积如山,散发着诱人的灵光。
云竹毫不客气,大手一挥,将其中价值最高的九成收入囊中。
墨渊跟在后面,心疼得脸皮直抽搐,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就在云竹准备离开时,他的脚步忽然一顿。
在一堆灵矿的角落里,一块毫不起眼的、拳头大小的黑色金属碎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它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的废铁。
但云竹的【创世面板】,却在那一刻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他将那块碎片吸入手中,冰冷的触感传来。
【创世面板-解析】
【滴!检测到高维污染源!】
【物品名称:‘清道夫’战甲残骸(???级)】
【成分分析:未知合金,蕴含少量深渊魔主怨念,核心数据已被格式化……】
【警告!该物质不属于本位面认知体系,具有极强的侵蚀性和同化性!】
云竹拿着这块冰冷的金属残骸,神色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清道夫。
那个在数据空间中,险些将他和三亿蓝星同胞意识彻底抹除的恐怖存在。
它们的碎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蓝星的湖底龙宫里?
云竹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墨渊。”
“这东西,你是在哪里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