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头行动,你左我右。”
话音未落,黄龙已向右侧疾驰而去。
杨裹稍慢半拍,也迅速反应过来,扭头朝左侧飞奔。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妖兽在原地焦躁地踱步,终究无法同时追击两个方向,只能愤怒地仰天长啸。
此时黄龙已悄然返回先前落脚之处,在云端布下一道符咒,而后悄然隐入下方的草丛。
杨裹也采取了同样的策略,只是二人分别藏身于草丛两端,并未聚集一处。
同处一地太过危险。
所幸分开行动后,那只妖兽始终找不到他们的踪迹,除了在原地发泄怒火外别无他法。
不久,妖兽悻悻返回绿山。
见其离去,杨裹立即来到黄龙身边,脸上交织着庆幸与无奈。
“那个女子实在可恨至极。”
杨裹咬牙切齿地说道。
成玉烟究竟是何方神圣,杨裹自然不知,但黄龙却心知肚明。
那女子来历非凡,而黄龙此前已将她得罪得不轻。
思及此处,黄龙不禁面露苦笑。
看来想要离开这处秘境,仍是困难重重。
黄龙闭目凝神,试图感悟天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的玄机。
奈何天地规律难以捕捉,顿悟需要漫长时光,他未必能支撑到那一刻。
但无论如何都要放手一搏,总不能就此放弃。
就在黄龙潜心推演之际,杨裹始终静静守候在一旁。
随着时间流逝,黄龙竟真的窥得一线天机。
然而绿山中的妖兽却突然发狂般倾巢而出。
这些妖兽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大地上肆意奔腾。
见此情形,黄龙脸色骤变,急忙与杨裹躲回云端。
可还未等他们站稳脚跟,那些妖兽竟纷纷腾空而起。
“我总觉得它们是在刻意针对我们。”
眼下遭遇的种种困境,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操控着。
杨裹紧咬牙关道:“若我没猜错,定是成玉烟在暗中操纵这一切。”
黄龙闻言沉默不语。
即便事实如此,他们也只能咬牙前行。
毕竟这条路,无论如何都不能半途而废。
黄龙一边思索,一边环顾四周的妖兽。
这些妖兽并未察觉他和杨裹的存在,意味着他们暂时安全。
想到这里,黄龙深深吸气,抬头望向天空——流云与霞光交织之处正是所谓的出口,但他并未贸然行动。
成玉烟必然有所布置。
要想离开此地,终究要靠自身实力,投机取巧终究行不通。
定下心神,黄龙闭上双眼,不再妄想捷径,转而凝神感知掌中流转的力量。
时光悄然流逝,杨裹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开口:“其他人难道没想过救我们?”
“他们恐怕自身难保。”
黄龙话音刚落,外界已掀起波澜。
苏醒的成楚盯着眼前仆役,怒声质问:“成玉烟人在何处?”
“那是您的师尊,请注意称呼。”
仆役们纷纷上前,面露不满地斥责。
虽法力不及成楚,但这些仙人联手仍能与之一战。
听闻此言,成楚愤懑难平。
他只想找到师父,救出杨裹与黄龙。
若二人殒命于此,他苟活的意义何在?难道要永远遵循师命,完成那些冰冷的重托?秘境历劫后,成楚的心境早已蜕变。
师尊固然重要,但同伴更值得珍惜。
黄龙这般重情重义之人,在修仙界实属罕见。
此处天骄辈出,却多的是行尸走肉般的修士,而成玉烟正是其中最冰冷的利刃。
常年随行师侧,成楚的血性渐被磨平,几乎化作另一柄锋刃。
所幸尚未完全迷失,否则必将沦为可悲的存在。
思及此,成楚黯然叹息。
仆役们的言语却彻底点燃他的怒火。
“你们再说一遍。”
成楚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对方轻笑着讥讽:“我们难道说错了吗?事实就是如此。
你若听不进去,我们又当如何?”
“将你逐出门墙?这等事我们可做不出来呢。”
“确实,这件事并非你我所能左右。
无论是我还是你们,想要见到仙尊,唯有等待仙尊归来,或是得到仙尊的召见。”
否则,他们根本没有资格提出要求。
这些人冰冷得如同铁块,早已失去了人应有的底线、尊严乃至情感,即便身处如此高位。
在成楚眼中,他们只如驯犬般顺从。
那些行为机械而冰冷,是下意识的动作。
全然不像活生生的人。
如果他们尚有血有肉,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想到这里,成楚闭上了眼睛。
不料,成玉烟从帘幕后缓缓走出。
“你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成玉烟的声音冷冽。
成楚听见却毫无惧色,他抬起头,明亮的双眼直视对方。
“那我该变成什么样子?难道要罔顾人命吗?你为何要将他们二人困在其中?明明可以顺手带走的。
即便他们身后没有靠山,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成楚说着,拳头紧握,额上青筋暴起,足以见得他有多愤怒。
但成玉烟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眼中始终没有丝毫波动。
成玉烟越是如此,成楚的脸色便越是难看。
“你为何要这样做?”
成楚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来。
话音未落,泪水已然滑落,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哽咽。
这是他依赖了十几年的师父,是抚养他成人的半个母亲。
可如今,这个形象已然崩塌。
成楚并非一张单纯愚昧的白纸,他能分辨是非,也清楚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
因此,即便成玉烟对他恩重如山,他也始终不能忘记自己该行的道路。
见徒弟如此模样,成玉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随即抬手,一掌将成楚打飞。
她的力道极重,成楚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顺着台阶跌落下去。
但成楚心中并无畏惧,他依旧用明亮的双眼望着成玉烟。
“今日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把这些话说完。”
他不畏死亡,只是想知道成玉烟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实在令人心寒。
那份失望,成楚说不出口,因为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师父。
然而,他也有自己的坚持,无法一味忍让。
成楚目光如炬,心中思绪翻涌。
而成玉烟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说的那些,与我何干?我只需顾及自己的利益便够了。
他们纵然是人,难道比我的利益更重要吗?”
成玉烟说得极为认真。
成楚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的话。
他愣在原地,目光落在成玉烟身上,只觉得难以接受,不住地摇头。
成玉烟缓步走下台阶,身后的仆人低眉顺眼地整理着她的裙摆,动作间透着十足的恭敬,无形中衬托出她高高在上的姿态。
过去,成楚也曾这样觉得。
可如今,他心中已没了这样的感触。
他微微摇头,望向成玉烟的目光只剩冷冽与锐利。
见他这般神情,成玉烟毫不客气地开口:
“做我的徒弟,安心成长,将来成为一方人物,才是你该走的路。
别沦落为乡野莽夫。”
话音落下,她抬手轻轻覆上成楚的头顶,动作温柔,却在一瞬间扭曲了他的记忆。
成楚只觉得脑中剧痛,仿佛血肉绞缠,即将碎裂。
而成玉烟的声音恰时响起,抚平了他的痛苦。
“他们那样的人,不配存于这世间,更不配与你交谈。
方才种种,只当从未发生——忘了他们吧。”
那声音如风拂过,吹散了他所有苦楚与记忆。
刚刚发生的一切,甚至他长久以来铭记的事,都在此刻逐渐消散。
成楚怔在原地,无言以对。
见他恢复如常,成玉烟满意颔首,轻挥衣袖道:
“去吧,随他们离开。
你定能做得最好,不会让我失望,也不会再站在他们那一边。”
她说得极为郑重。
成楚木然点头,随仆人回到殿堂,继续修炼。
而在另一头,黄龙脸色铁青。
“完了,这些妖兽全疯了,我们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这话出自杨裹之口。
黄龙向来遇事冷静,从不似他这般沮丧。
此刻,面对满天满地奔涌的妖兽,黄龙依旧神色不动,仿佛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见他如此,杨裹不由得摇头:
“你啊,真是不知死活。
我们俩怕是只剩一线生机了。”
他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口中念念有词,祈求上天饶他们一命——但这一切显然毫无用处。
若埋怨或祈祷有用,他们又何至于此。
黄龙阖上双眼,静心感知周遭一切:妖兽奔窜的方向,天空中的破洞……一个个看似是逃脱的契机,却让他心头更沉。
他非但不觉得庆幸,反而觉得情势极为严峻。
若是不出所料, 必然还会继续跟随而来。
最终,黄龙合上双眼,放弃倚赖那些捷径,转而静心沉浸于对大道的领悟之中。
在悟道的过程中,黄龙也细细观察着地面上的阵法与符咒。
那些看似简单的笔画与勾勒,不过是由线条圈点而成。
然而,黄龙深知,这些蜿蜒的轨迹中,承载的正是一脉宗门的传承。
其中所蕴含的奥义太过繁复,要想彻底洞悉,尚需耗费不少精力与心神。
既然注定无法取巧脱身,不如定下心来参悟,使自身实力得以精进。
但一旁的杨裹却仍心急如焚,见黄龙竟在原地修炼起来,他只能无奈闭目,一脸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