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风坊的西巷是出了名的贫民窟，污水顺着墙角的沟壑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馊饭和霉味。低矮的土坯房挤在一起，连阳光都很难照进巷底。
凌夜踩着泥泞的石板路往前走，手里攥着秦玥刚发来的纸条——上面写着林倩的住址：西巷37号。
“就是这里了。”凌夜停在一间破旧的出租屋前。房门是褪色的木板，上面钉着几块补丁，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昏暗。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可屋里半天没动静。
凌夜运转精神感应，穿透门板“看”进屋里——狭小的空间里，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墙角，怀里抱着膝盖，头发枯黄凌乱，遮住了大半张脸。正是林倩。
她似乎听到了敲门声，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
“林倩，是我，凌夜。”凌夜开口，声音放得平缓。
屋里的身影猛地一颤，像是被电击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凌……凌夜？”
“是我。”凌夜重复道，“我来看看你。”
又沉默了片刻，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吱呀”一声，木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这就是林倩？
凌夜的心脏猛地一揪。
记忆里的林倩，是林家捧在手心的大小姐，穿着绫罗绸缎，皮肤白皙，笑容明媚，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可眼前的女人，面色蜡黄，眼下挂着浓重的黑青，嘴唇干裂，手上布满了冻疮和茧子，指甲缝里还沾着黑泥——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光彩？
尤其是她的眼神，麻木得像一潭死水，只有在看到凌夜时，才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却很快被恐惧取代。
“你……你怎么会来？”林倩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凌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是刘长老让你来抓我的吗？还是我家族让你来逼我回去的？”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和绝望。自从被家族送给刘长老，又被凌夜“连累”丢出宗门后，她尝尽了人情冷暖，早就不信任何人了。
“都不是。”凌夜走进屋里，环顾四周——屋里只有一张破床、一张缺腿的桌子，墙角堆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锅里还剩小半碗冷掉的稀粥，显然是她的午饭。
这样的日子，和她以前的生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是来救你的。”凌夜看着她，“刘长老要派核心弟子陈虎来抓我，还说要彻底废了你。我知道你被关在地牢里受了不少苦，这次来，是想带你离开这里，避开危险。”
林倩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在狭小的屋里回荡：“救我？凌夜，你有什么资格救我？以前在宗门，你是个连真气都练不出来的废柴，要不是我偶尔给你送点吃的，你早就饿死了！现在你说你要救我？你凭什么？”
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指着凌夜的鼻子，声音里充满了怨恨：“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突然突破，被刘长老盯上，我怎么会被家族放弃？怎么会被钉上锁气钉？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以前锦衣玉食，是人人羡慕的林家大小姐，现在呢？我要靠帮人缝衣服、洗盘子才能勉强活下去！手上的冻疮烂了流脓，晚上疼得睡不着觉，你知道吗？！”
林倩越说越激动，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混合着脸上的灰尘，留下两道肮脏的痕迹。她猛地扑上来，抓住凌夜的胳膊，用力摇晃：“都是你的错！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你现在假惺惺地来救我，是不是觉得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你言听计从？是不是想看我笑话？！”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凌夜的胳膊，留下几道血痕。凌夜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痛苦，也能理解她的怨恨。
确实，她的遭遇和他有间接的关系。如果不是他从宗门跑出来，刘长老未必会迁怒于她；如果不是他突破了绝脉，家族也不会为了自保把她交出去。
【叮！检测到目标强烈负面情绪（怨恨、绝望），【高级观气术】触发深层分析！】
【目标：林倩】
【状态：经脉受损（锁气钉残留创伤），精神创伤（长期受虐导致抑郁倾向），体质虚弱（营养不良）】
【情绪核心：对自身境遇的不甘，对凌夜的迁怒，对家族和宗门的仇恨】
系统提示音响起，凌夜的眼神更沉了。他抬手，轻轻按住林倩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坚定：“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我没有假惺惺，我是真心想帮你。”
“帮我？”林倩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你怎么帮我？帮我恢复修为？帮我回到以前的生活？你做得到吗？”
她走到墙角，拿起一件缝了一半的旧衣服，指着上面的补丁：“你看看这个！我现在要靠这个活下去！你能让我变回以前的林倩吗？不能！所以你别在这里假好心了，赶紧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凌夜没有走，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里面是‘清淤丹’，能修复你经脉里的创伤，虽然不能让你立刻恢复修为，但至少能让你不再受疼痛折磨。还有这个——”
他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瓷瓶旁边：“这些钱，你先拿着，买点吃的，换身干净衣服。等我解决了陈虎和刘长老，会帮你讨回公道，让林家给你一个说法。”
林倩的目光落在瓷瓶和银子上，眼神微微动摇了——她太需要这些东西了。经脉的疼痛每天都在折磨她，肚子也总是饿得咕咕叫。可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她又把目光移开，咬着牙说：“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就算饿死、疼死，也不会要你的施舍！”
“这不是施舍，是我欠你的。”凌夜看着她，“以前在宗门，你确实帮过我。现在你有难，我帮你，是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说：“陈虎很快就到了，他不仅要抓我，还要杀你。你留在这里，很危险。跟我走，至少能保住命。等安全了，你要是还恨我，想离开，我绝不拦你。”
林倩沉默了。她知道凌夜说的是实话——刘长老恨她知道太多地牢的秘密，陈虎更是心狠手辣，要是被他们找到，她必死无疑。
可她真的能相信凌夜吗？这个以前需要她保护的废柴，现在突然变得强大，说要救她，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喊：“林倩！林倩在家吗？该交房租了！再不交，就给我滚出去！”
是房东的声音。林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已经欠了半个月房租，根本拿不出来。
房东踹了踹门：“快点！别装死！再不开门，我就砸门了！”
林倩吓得缩到墙角，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她现在身无分文，要是被赶出去，连这个破出租屋都住不了，只能流落街头。
凌夜皱了皱眉，走到门边，打开门。房东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看到凌夜，愣了一下：“你是谁？”
“我是她朋友。”凌夜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房东，“她的房租，我来交。多出来的，算下个月的。”
房东看到银子，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抢过去，掂量了掂量，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好说好说！林小姐是个好姑娘，我再宽限她几天也没事！”说完，谄媚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凌夜关上门，回头看向林倩。她正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怨恨少了一些，多了一丝复杂。
“跟我走吧。”凌夜再次开口，“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至少不用再担心房租和陈虎的追杀。”
林倩看着桌上的清淤丹和银子，又看了看凌夜——他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丝毫嘲讽或怜悯，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想起以前在宗门，凌夜虽然是个废柴，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每天都在偷偷修炼；想起自己为了家族利益，刻意疏远他时，他眼里的失落；想起自己被关在地牢里，以为没人会来救她时的绝望……
眼泪又一次滚落，这次却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委屈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你……你真的能帮我恢复经脉吗？”林倩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能。”凌夜点头，“只要你配合我治疗，最多一个月，你的经脉就能恢复大半，到时候可以重新修炼。”
林倩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抬起头，看着凌夜，眼神里的麻木渐渐褪去，多了一丝光亮：“好……我跟你走。但如果让我发现你骗我，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凌夜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瓷瓶和银子，递给她：“先吃一粒清淤丹，我带你去百草堂。那里很安全，还有人能照顾你。”
林倩接过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丹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了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流进经脉里，原本刺痛的地方瞬间舒服了不少。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丹药是真的有用！
凌夜看着她的反应，心里松了口气。至少，她愿意跟他走了。
“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凌夜说。
林倩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拿起一个破旧的布包，把几件旧衣服和为数不多的杂物塞了进去。她的动作很慢，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破地方的复杂情绪——这里虽然破旧，却是她在绝望中唯一的容身之所。
可她也知道，这里不能再待了。
就在两人准备出门时，凌夜的精神感应突然“看到”巷口出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身上带着天罡宗的真气波动，正朝着出租屋的方向走来！
“不好！有人来了！”凌夜脸色一变，拉住林倩的手，“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