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风中已带上了刺骨的寒意。济世堂内,苏浅宁刚送走最后一位前来复诊的肺炎患儿家属,看着孩子恢复红润的小脸,心中稍慰。
就在这时,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停在了济世堂门外。车帘掀开,下来一位身着锦缎长衫、面容白净、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名随从,抬着一口沉甸甸的樟木箱子。
“请问,此处可是苏神医的济世堂?”男子声音温和,目光在堂内扫过,最后落在苏浅宁身上。
“正是!先生是?”苏浅宁放下手中的医案,神色平静。青黛则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手按在腰间。
男子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拱手道:“在下姓钱,乃百草堂的管事。久仰神医大名,今日特来拜会!”他示意随从将箱子抬进来打开,里面竟是满满一箱珍贵的药材——品相极佳的老山参、色泽纯正的阿胶、乃至一些南方才有的稀罕草药。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神医笑纳。”钱管事笑容可掬。
苏浅宁目光扫过那箱价值不菲的药材,心中警铃微作。
百草堂?她略有耳闻,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药行,背景深厚,与太医院关系密切。如此重礼,必有所求。
“钱管事客气了,如此厚礼,受之有愧。不知管事而来,所为何事?”苏浅宁语气疏淡,并未让人收下礼物。
钱管事似早有所料,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苏神医快人快语,那钱某便直说了。我家主人对神医的医术敬佩不已,主人有意请神医执掌百草堂旗下新设的女科珍品坊,一应资源、人手,任凭神医调用,不知神医意下如何?”
执掌女科坊?苏浅宁心中冷笑,“钱管事的好意,浅宁心领了。”苏浅宁神色不变,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只是浅宁才疏学浅,惯于自由自在,无意入他人麾下。济世堂乃行医之所,不敢觊觎百草堂的宏图,厚礼还请收回。”
钱管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神医不必急于拒绝,神医一身本事,埋没于这小小的济世堂,岂不可惜?主人是真心求才,条件还可以再谈。”
“不必了。”苏浅宁端起茶杯,这是送客的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管事请回吧。”
钱管事见苏浅宁态度决绝,知道再谈无益,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冷哼一声:“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审时度势。京城的水,深着呢!有些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不要以为你是郡主就可以独善其身,告辞!”
说罢,他袖袍一甩,带着随从和那口箱子,悻悻而去。
青黛看着马车远去,皱眉道:“小姐,此人来者不善。”
是夜,济世堂书房,烛火摇曳。
苏浅宁正在翻阅医书,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叩叩声。苏浅宁瞬间警觉,闪到窗边,低声喝问:“谁?”
“幽冥鬼火,照路前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应。
苏浅宁心中一动,示意青黛开窗。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滑入,正是多日不见的玄七。他依旧是那副不起眼的模样,但神色间带着一丝匆忙。
“苏姑娘。”玄七抱拳一礼,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低声道,“阁主命我日夜兼程,务必亲手将此信交到姑娘手中。”
苏浅宁接过信,拆开火漆,借着烛光迅速浏览。信是谢凛亲笔,字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在匆忙或虚弱状态下书写。
信中提及,幽冥阁内乱未平,叛徒余孽与外部势力勾结甚深,正在暗中追查他的下落以及与他关系密切之人。他已遭遇数次暗杀,虽侥幸脱身,但处境艰难。他提醒她务必小心,近期可能会有针对她的行动。信末,他再次强调,若遇无法解决之危局,可持幽冥令求助。
看完信,苏浅宁眉头紧锁。谢凛的处境比她想象的更危险。
“多谢你冒险送信,你们阁主伤势如何?”
“主子吉人天相,暂无大碍,但需暂避锋芒。姑娘,主子嘱咐,请您务必保重!”玄七说完,不再停留,身形一晃,便消失在窗外夜色中。
苏浅宁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幽冥阁叛徒可能牵扯到京城某些权贵或更大势力。
玄七离去后,苏浅宁立刻唤来暗一和羽瑶她们四人,将百草堂招揽与谢凛密信之事,择要相告。
风影握紧了剑柄,脸上满是肃杀:“郡主放心!接下来我们日夜警戒,定不叫宵小得逞!”
苏浅宁目光扫过几人,声音沉稳而冷静:“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迅速做出部署:“暗一,即刻起,听风楼人员让他们分作三队,在玲珑阁、书院外日夜巡逻,济世堂由羽瑶她们四人看护,另外夜景洐留下的影卫和暗卫在暗处继续盯梢。所有成员配发预警响箭,你亲自负责!还有近日所有可疑人、事,任何蛛丝马迹不得放过。”
“另外,”苏浅宁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暗中储备至少三个月所需的粮食、药材和燃料,以防不测。”
“暗一,你家主子最近可有来信?”苏浅宁看着暗一问出了心中之事。
“回郡主,王爷未曾来信!”
“那...没事了,你下去安排吧!”
几人领命而去,脚步匆匆,神色凝重。
暗一则在与羽瑶她们分开后拐进了幽暗的后巷,将一封写有苏浅宁问王爷近况的信件通过暗卫独有的方式送去了边境。
书房内,苏浅宁独自一人,走到窗前。秋夜的寒风透过窗缝吹入,带着呜咽之声,仿佛预示着风暴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