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意是借题发挥,扳倒姜凡,没想到对方不仅果断切割,还要反查他仆役的恶行。
若真闹到御前,自己也未必能讨到好。他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哼!但愿你真能公正严明!”
姜凡看着孙永群离去的背影,又扫过周围神色各异的江湖人和百姓,知道今日这一幕,已经初步立起了靖安司“规矩严明,不徇私情”的形象。
但他更清楚,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暗处的敌人,绝不会就此罢休。
第三日的夜幕,悄然降临。距离期限,只剩下最后一个白天。
姜凡站在佛伯勒的院中,仰望星空。白承南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
“姜兄,混入巡查队的那几个钉子,已经查清了,确实与帅府的一些隐秘力量有关联。但线索到这就断了,无法直接指向姜昊。”
“嗯。”姜凡并不意外,“他做事,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尾巴。”
“我们接下来……”
“等。”姜凡淡淡道,“我们立了规,清了场,演了戏。”
“现在,该轮到幕后的角儿,登台亮相了。明日朝会,才是真正的战场。”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也该给我递话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名内侍打扮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阴影处,尖细的声音低低响起,
“姜司主,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入宫,西苑偏殿觐见。”
西苑偏殿,烛影摇红
女帝姬漪霜未着龙袍,仅一袭玄色常服,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枚温润的玉佩。
姜凡躬身行礼,姿态依旧恭敬,却比在正式朝会上少了几分刻意。
“平身吧。”姬漪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他身上,“三日之期,还剩最后一日。”
“姜司主,朕听闻,你这‘立规擂’摆得风生水起,这‘铁面无私’的戏码,也演得颇为动人。”
姜凡垂眸,“陛下明鉴,非是演戏!规矩若不能严格执行,与废纸何异?臣不过是在做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姬漪霜轻笑一声,放下玉佩,“你可知,就在半个时辰前,兵部孙给事中、刑部赵侍郎,连同几位御史,已在宫门外跪候,只等明日早朝,便要联名弹劾你‘纵凶行恶,滥杀无辜,结党营私,祸乱朝纲’!”
女帝冷笑,“这十六字,可是字字如刀啊!”
女帝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你那个好弟弟姜昊,虽未明着上奏,却也托人递了话,言道‘兄长行事操切,恐引发江湖反弹,危及皇都安稳’,字里行间,满是忧国忧民,兄弟情深。”
姜凡面色不变,“众位大人与少帅关心国事,臣感佩于心。是非曲直,明日朝堂之上,自有公论。”
“公论?”姬漪霜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让他看清她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算计,“姜凡,你告诉朕,你所求的‘公论’,是什么?是证明你的清白,还是……借此机会,将那些反对你的声音,连根拔起?”
她不等他回答,自顾自说道,“你这两日所为,看似在整顿江湖,实则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拉起了一支只听命于你的力量。”
“‘靖安司’,好一个靖安司!你是在告诉朕,也告诉所有人,离了你姜凡,这皇都的江湖,便无人能治了吗?”
压力如山般笼罩下来。
这不是质问,而是更深的试探,是帝王心术的赤裸展现。
姜凡抬起头,坦然迎上她的目光,“陛下,刀锋是否伤及自身,从来只取决于持刀之手是否稳固。”
“臣若真想拥兵自重,当年早就那么干了,何须等到今日?又何必立下三日之期,将自己置于炭火之上?”
“臣所要的,从来不是一支私兵,而是一个能让陛下安心,能让皇都安稳的‘规矩’。这支力量,自始至终,都只应姓‘姬’。”
他话语铿锵,直接将最敏感的权柄归属问题,摊开在了明处。
姬漪霜凝视他片刻,眼中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但更深处的警惕犹在。“很好。记住你今日的话。”
她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看来,六年净秽司磨砺,确实让他变得成熟了,这把刀,也确实好用多了!
女帝走向书案,拿起一份密折,提醒道,“朕可以明着告诉你,明日朝堂,弹劾你的奏章会如雪片般飞来。”
“姜昊,还有他背后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不会让你轻易过关。你‘证据确凿’的违规杀人,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
“臣,明白。”
“光是明白还不够。”姬漪霜将密折丢给他,“看看这个,这是朕的人,刚刚送来的。”
姜凡接过密折,快速浏览,眼神微凝。上面详细记录了那几个“失手”杀人的巡查队员中,其中一人在事发前夜,曾秘密接触过来自镇远帅府外围的一名管事,并收受了一笔钱财。
虽然线索依旧无法直接指向姜昊本人,但这已然将嫌疑牢牢锁定。
“陛下……”姜凡心中震动,女帝将此物给他,用意深远。
“朕给你这个,不是让你明日拿去朝堂上撕咬的。”姬漪霜坐回榻上,恢复了那副慵懒而深不可测的模样,“打蛇打七寸,这点东西,还扳不倒一位根基深厚的帅府少帅,反而会打草惊蛇。”
“朕是要你心里有数,知道你的对手,为了除掉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明日,朕不会保你!能不能破局,看你自己的本事。”
“你若能过了这一关,你这把刀,才算真正入了朕的眼!你若过不了……”她抿了口茶,未尽之语,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