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的夜色沉得像浸了墨,只有巡夜卫手里的气死风灯,在青砖路上晃出点点昏黄。谢星辞贴着墙根走,玄色衣袍与阴影融在一起,袖中解缚符被指尖捏得发皱,耳边是陆烬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他走在前面,短刃已从黑布中抽出寸许,冷光在灯影里一闪而逝。
“西侧巷口该有动静了。”陆烬忽然顿住,侧耳听了片刻,远处果然传来“哗啦”一声响,混着守卫的喝问,“萧珩得手了,现在巡夜卫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我们抓紧。”他抬手示意谢星辞跟上,两人绕到书房窗下,青砖缝里隐约透出淡青色的咒光——那是地缚咒的痕迹。
谢星辞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提前备好的朱砂,在解缚符上飞快补了道细纹,将符纸按在咒光最亮的地方。符纸贴上青砖的瞬间,淡青色咒光像被吸走般褪去,只余下一点微弱的白气,他又从怀中摸出三枚银质的破音针,屈指弹向书房门楣——针入木无声,门后原本萦绕的隔音咒,瞬间像被戳破的泡般散了。
“搞定。”陆烬靠在门框旁,目光扫过不远处的闻咒哨,那守卫正踮着脚往西侧巷口看,腰间铜铃纹丝不动,“你施法破锁,我盯着他,有情况我先解决。”
谢星辞点点头,走到门前,将破锁咒符贴在锁芯处。指尖抵着符纸,一缕极细的灵气缓缓注入——他刻意压着灵气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缓,符纸上的纹路却依旧亮得刺眼,在夜色里泛着浅金色。一盏茶的时间,每一秒都像被拉长,远处的喝问声渐渐弱了,却传来更近的脚步声——是另一队巡夜卫往这边来。
“来了三个,在五步外。”陆烬的声音贴着地面传来,他已矮下身,短刃贴在腿侧,目光锁着那队人的影子,“要不要等他们过了再继续?”
谢星辞没回头,指尖灵气陡然加快,符纸纹路“嗡”地轻颤:“来不及了,锁快开了。”话音刚落,锁芯“咔嗒”一声轻响,门轴在他推搡时,被陆烬提前抹了油,竟没发出半点声音。
两人闪身进了书房,陆烬反手将门掩上,靠在门后望风,谢星辞则摸出火折子,吹亮后用袖口罩着——昏黄的光里,只见满墙书架,书案上堆着卷轴,砚台里的墨还没干,显然姜明远离开得匆忙。
“找引咒诀,重点在暗格。”谢星辞快步走到书案前,指尖划过书页,听风虫在荷包里突然轻轻颤动,不是警惕,而是朝着书架最底层的方向。他蹲下身,抽出那排看起来最旧的书,书脊后果然有个巴掌大的暗格,里面放着个紫檀木盒,盒上刻着与聚邪坛同款的咒纹。
“小心盒上的咒。”陆烬凑过来,短刃尖点了点木盒边角,“这是‘触灵咒’,一碰就会引动外面的闻咒哨。”
谢星辞没碰盒身,而是从袖中摸出张空白黄符,剪成长条贴在咒纹上,再用指尖血点在符条中央——血珠渗进符纸,咒纹的光瞬间暗了下去。他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有卷泛黄的绢布,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朱砂字,正是聚邪坛的“引咒诀”,绢布下还压着半张信纸,上面只留着“三皇子”“乱葬岗借阵”几个字,剩下的被撕去了。
“找到关键的了。”谢星辞将绢布和信纸塞进怀里,刚要合盒,外面突然传来铜铃轻响——不是闻咒哨,是姜明远贴身小厮的声音,在门外喊道:“老爷,您让备的莲子羹热好了,现在给您送进去吗?”
陆烬瞬间绷紧身子,短刃直指门口,谢星辞却飞快合上古盒,将暗格归位:“是姜明远要回来了,我们从后窗走。”
后窗下是片竹林,谢星辞先翻出去,落地时踩断根竹枝,他立刻屏住呼吸——不远处的巡夜卫闻声看过来,陆烬紧随其后,抬手将一枚石子掷向相反方向,石子落在墙根,发出“咚”的轻响,巡夜卫的灯影立刻晃了过去。
两人钻进竹林,竹叶划过衣袍,发出细碎的声响。谢星辞摸出荷包,听风虫的颤动已经停了,却能听见远处传来姜明远的脚步声,混着小厮的回话:“书房门怎么没锁死?”
“快走!”陆烬拉了谢星辞一把,两人加快脚步,朝着之前约定的撤退路线跑——夜色里,只有衣袂翻飞的轻响,和身后越来越近的铜铃声,提醒着他们,这场夜行动虽得手,却也彻底惊动了姜家的守卫,明日的乱葬岗之战,怕是要提前迎来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