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上，周正那股强行支撑着身体坐起的意念也随之溃散。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重重摔回床榻之上。
“嘶……”
虽然肉身强韧不至于摔伤，但这种失控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
王携的声音响起：“意散则形弛。”
“初次神意驭体，能坐起已属不易。勿要贪功冒进。”
周正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欠奉，只在心里嘿嘿一笑：“老王，可以啊！看来你混得也没那么惨嘛，这关键时刻，还是有人念着你的好。”
“……我也未曾想过，施予些许微不足道的恩惠，竟能换得如此回报。”
周正打断了他的感慨：“得了吧你，这叫好人有好报。这说明你平时做人还行，没白当那个首席。”
他顿了顿：“感动的环节先放一放。这润脉丹，具体有啥用？能让你立刻生龙活虎，一拳打死那个陈锋吗？”
王携收敛起心神：“润脉丹，乃低阶丹药，药性温和，主要用以温养受损的经脉，对炼气期弟子修复暗伤颇有裨益。”
“哦？那正好啊！”周正一喜，“赶紧吃了，能恢复一点是一点！”
然而，王携接下来的话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无用。”
“啊？为啥？”
“我之道基是金丹雏形所化。此丹于我如今境况，犹如杯水车薪，甚至可能因我体内灵力尽失，无法有效炼化药力，反而淤积成垢。”
周正听得一愣一愣的：“意思就是，这玩意儿等级太低，对你这高级号没啥用，吃了还可能消化不良？”
“……可以如此理解。”
“那小子倾家荡产就换来一个没用玩意儿？”
“并非无用，此丹对他而言，效用不凡。只是于我不对症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惋惜：“若是养魂丹便好了。”
“养魂丹？”
“养魂丹以滋养稳固神魂为主效。若有此丹温养，我便可缓慢修复魂伤，凝聚魂力。届时，不仅我自身恢复有望，你……”
王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若能借助养魂丹之力，我的神魂得到滋养，连带你的异魂也能受益，变得更强韧。那时，你再尝试操控身体，或许便能如臂指使，不再如此刻这般艰难。”
周正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是关键道具啊！
“那还等什么？这养魂丹哪里搞？”
王携再次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养魂丹乃三阶上品灵丹，炼制极为不易。其价值，远超润脉丹百倍。寻常外门弟子，积攒数年贡献也未必能换得一枚。即便对我等内门弟子而言，亦是珍贵之物。”
“至于所需数量……”王携估算了一下，“我神魂损伤至少需三枚以上方可治愈。”
周正听得心头直抽抽。
一枚就够外门弟子攒几年，三枚？这得攒到猴年马月？等攒够了，估计他俩的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也就是说，靠正常途径是没戏了？”周正总结道。
“基本无望。”
“眼下，唯有依靠你自身，以引气诀为基础，日日锤炼神魂，以水磨工夫，缓慢提升你与此具道躯的契合度。此法笨拙缓慢，但却是唯一可行之路。”
周正沉默了。
要靠这种笨办法恢复到能自由行动，甚至拥有自保之力？那得磨到什么时候？
突然，他灵光一闪。
“老王，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嗯？”
“你那个师尊啊！堂堂一宗之主，自家首席大弟子被人坑成这样，躺床上快死了，他不得表示表示？要点养魂丹还不容易？”
徒弟出事，师傅出力，天经地义。
更何况还是掌门师尊，手指缝里漏点资源，不就够王携恢复的了？
然而，王携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不可！”
“宗门自有法度！弟子平日修行资源，皆需以宗门贡献点换取，师尊虽偶有赏赐，也数量有限。”
“师尊常教导我，身为掌门一脉，更需以身作则，恪守门规，言行举止皆需为门下弟子表率，不可因身份地位而享有特权，以免落人口实，寒了众多勤勉弟子的心。”
周正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老王，你等等，我脑子有点乱。”
“你的意思是掌门亲传大弟子想用点对症的丹药，还得自己去攒贡献点换？”
“宗门法度，一视同仁。”
“我靠！一视同仁个锤子！”周正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合着这师徒俩，一个老老实实地教，一个老老实实地学，把这不以权谋私当成了金科玉律了。
“我……我真服了。”周正在心里咆哮，“老王啊老王，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被坑得这么惨了。你这脑子简直就是为被坑而生的，当掌门不给自己人行方便，不给自己人捞好处，那当这个掌门的意义何在？”
王携却依旧坚持道：“宗门秩序，乃立派之基。若人人皆恃身份索取资源，规矩何在？公平何在？长此以往，宗门岂不离心离德，分崩离析？师尊他……亦是无奈。”
“无奈个锤子！”周正粗暴地打断了他。
“你不好意思去要，我去！我就不信，你那掌门师尊，真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你……你要如何做？”
“当然是直接开口要啊！”周正理直气壮，“等下次你师尊来看你，我就直接醒过来，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说神魂剧痛，快要消散了，急需养魂丹续命，我就不信他们能不给！”
“他要不给，我就躺他掌门大殿门口！我看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你……你敢！此等行径，与乞怜何异？徒惹人笑！”
王携又惊又怒，他简直无法想象那等画面。
王首席躺在地上打滚撒泼？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比道基破碎还要难以接受。
“现在这身体，由得了你吗？你不同意，我就不能自己醒过来了？”
王携被周正的话噎住了。
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正在一点点旁落。
这个异魂行事毫无顾忌，根本不在乎脸面荣辱。
“……你此举，必会令师尊为难，令宗门非议。”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说出此话是他最后的倔强。
阻止？如何阻止？他现在连动弹一下都需依靠对方。
“……随你吧。”
他虽然抗拒，但也知道此事关乎生死：“你如今虽能稍加行动，但若此时苏醒，面对师尊与宗门长老的探查，极易露出破绽。你之存在，绝不可被外人知晓。”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务之急，是你需继续锤炼神魂，力求对道躯操控如臂指使，至少不显异常。届时，再寻一合适时机苏醒，方为上策。”
周正想了想，觉得有理。
“行吧，那就先练着。”他叹了口气，认命地道，“不过，光靠我自己冥想，得练到猴年马月去？”
“积跬步，以至千里。”王携道，“此乃最稳妥之法。何况，引气诀最能夯实根基，对你日后……若真有日后，修行亦有益处。”
周正没在意他这点小情绪，注意力回到了那枚润脉丹上。
“这玩意儿……咱们真用不上？”他有点不甘心，“要不，我吃了试试？说不定对我这初生之魂有点温养效果呢？”
王携立刻否定：“不可！你魂体与此界法则尚未完全契合，贸然服用此界丹药，药力冲突之下，后果难料。”
周正吓了一跳，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吧好吧，看来服用人生中第一枚丹药的成就要往后才能解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