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随坦白一切之后,温时念在飘窗上坐到凌晨五点多,直到窗外天色由墨黑转为灰蓝,她才终于因为思虑过度引发的头痛,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浅,梦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片段。
昨夜客厅里晃动的灯影,江随脸上凝固的错愕,还有陆夜安关上客房门时,那双沉静又复杂的眼。
不知过了多久,生物钟在九点左右将她唤醒。
大年初一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深色的地毯上切出一条明亮的金线。
温时念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脑子里的钝痛感还未消散。
她侧过头,身边的位置空空荡荡,被褥上还留有沈余欢的几根发丝,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温时念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慢吞吞地坐起身,在床边静坐了足足一分钟,才终于下定决心,起身走向房门。
手搭上冰冷的门把手,她深吸了一口气。
为即将面对的尴尬、沉默,甚至是争执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建设。
门被拉开。
预想中的凝滞空气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杂着饭菜香与咖啡醇香的暖流,扑面而来。
客厅里热闹得不像话。
陆夜安系着那条格格不入的粉色草莓围裙,正和沈余欢一起在厨房里忙碌着,锅里传来“滋啦”的轻响。
而江随正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在餐桌旁摆放碗筷,晨光勾勒着她柔软的金色发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惬意。
这画面温馨得有些不真实,让温时念所有准备好的表情和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醒了?”江随最先注意到她,脸上挂着笑,丝毫不见昨夜的慌乱与为难,“巧了,那边的咖啡刚泡好,我记得你早上有喝一杯的习惯?”
陆夜安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面条从厨房走出,放到餐桌上。
听见江随的话,他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江随的脸,语气带笑:“这种习惯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解释清楚我可要吃醋了。”
不等江随开口,正在盛汤的沈余欢默默举了下手,小声说:“是我告诉她的。”
江随立刻笑得眉眼弯弯,拍开陆夜安的手:“听见没?还好有我家余欢这个青天大老爷在,不然我今天可就要被你冤枉死了。”
看着他们轻松自然的互动,温时念彻底愣住。
她知道,自己只是江随的朋友。
如果她跟陆夜安只能二选一,江随不可能选择她。
因此,她已经做好了江随为了陆夜安,跟她切割的心理准备。
虽然那样会很痛,但她知道自己无力抵抗。
可如今,温时念懵了。
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是她的幻觉?
那场沉重的告白,那些在空气里拉扯的情绪,难道都是一场梦?
这两个人怎么能如此轻松惬意?
见温时念站在原地不动,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江随挑了挑眉,几步走过去,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愣着干什么呢?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餐了。”
清脆的响指声将温时念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眨了眨眼,有些迟钝地点头,转身往外走。
等她洗漱完再回到餐厅时,几人已经各自落座。
桌上菜肴丰盛,大多是昨晚剩下的。
江随笑了一声:“昨晚年夜饭做得太多了,为了不浪费粮食,咱们只能吃年夜剩饭,大家都别矜持,敞开了肚皮吃,争取今天把这些通通消灭!”
沈余欢咬着筷子尖,也跟着笑了笑:“我跟师父胃口都不大,还是你和陆哥哥多加把劲吧。”
“那可不行。”江随挑了挑眉,下巴隔空扫过众人,“今天不吃到扶墙不准走。”
话落,她便拿起勺子,不由分说地往沈余欢和温时念的碗里狠狠舀了两大勺黄焖鸡,堆成了小山。
陆夜安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碗,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我呢?”
他的争宠正中江随下怀。
江随憋着笑,索性直接把整个砂锅端起来,一把撂到陆夜安面前:“既然你要抢,那这些就都是你的了,不吃完不准走!”
陆夜安看着面前比他脑袋还大的砂锅,陷入沉默。
见他无语,江随捧着肚子,笑的更大声了。
温时念戳了戳碗里的面条,默默地打量着这一切。
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没有一丝裂痕,反而比之前更加亲密,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她满肚子疑惑。
知道此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温时念轻叹一口气,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江随夹了一筷子西兰花,感慨:“我们都不用走亲戚,大年初一,外面的商铺估计也没开门,街道冷清的很,咱们今天估计只能窝在家里了。”
陆夜安喝了口水,点头:“我没有意见,我打算补补觉。”
温时念咬了口黄焖鸡,低声附和:“我也想再睡会儿。”
江随笑起来:“巧了,我也是。”
沈余欢挠了挠头,疑惑的扫了三人一眼:“你们昨晚难道都没睡好吗?”
简单一句话,同时给三个人都干沉默了。
温时念轻咳一声,摸了摸沈余欢脑袋:“因为我们都老了,没有你那样的睡眠质量。”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