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抵达海城那天,正赶上十年一遇的“赤潮季”。港口外的海面像被泼了滚烫的铁水,暗红色的浪头里,时不时有带着异能波动的磷光闪现。海城异能小队的基地建在一条半潜式钢铁栈桥上,远远看去,像一条银灰色的鲸鱼伏在海面。
档案里写:海城小队共有三十二名在编队员,其中十七名水系异能者、五名冰系、三名声波、两名气象、五名通用支援。但陈林在点名时却发现,实际到场的只有二十七人——少的那五个,是刚刚在一次“深海裂隙”突发事件里负伤的。
副队长洛盈把他请到作战会议室,投影幕布拉下,一段水下无人机拍摄的视频让陈林屏住了呼吸:裂隙深处,一只体表布满暗蓝符文的巨型章鱼正用腕足搅动海水,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漩涡般的异能乱流。那五名队员就是为了封堵裂隙,被乱流卷到三百米外的礁石区,差点回不来。
海城真正的王牌,是那座耗资七千万建成的“潮汐共振舱”。舱体呈环形,直径四十米,深十米,内部灌入经过过滤、温度恒定的海水;底部嵌有 216 块可编程的电磁板,能模拟 0.5 到 9 级的海啸波形。
陈林换上潜水服,亲自下舱体验。电磁板启动的刹那,海水像被一只巨手拎起,瞬间叠出四层浪墙。洛盈和另外三名队员脚踩冲浪板似的磁悬翼,在浪墙之间穿梭,手中凝出的冰枪精准地刺穿每一只被投射出来的“模拟异兽核心”。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但陈林还是发现一个问题:当浪墙高度超过七米后,有两名队员明显体力不支,异能输出曲线出现锯齿状抖动——那是精神域和元素域衔接不稳的典型征兆。
训练结束,洛盈把陈林带到档案室最里层,掏出一枚铜色钥匙,打开了一扇陈林原以为只是装饰的“海图柜”。柜中静静躺着一份 1997 年的手写档案,封面写着:深海 0 号标本——【渊蛹】。
“二十年前,海城曾经捕获过一只活的‘渊蛹’,但在押运途中失踪了。”洛盈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们怀疑,当年的事故和最近频繁出现的裂隙有关。上面一直压着消息,可如果再出现一只完全体的渊蛹,海城……可能守不住。”
陈林把档案拍照留存,心里第一次有了沉甸甸的危机感——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常规整合,却没想到背后牵扯到更古老的威胁。
从海城到山城,要穿过一条全长 18 公里的“折跃隧道”。列车驶出隧道时,陈林眼前陡然出现一座被云雾拦腰截断的青色巨城;高架桥像藤蔓一样缠在山体上,路灯在雾里晕开一圈圈冷白的光斑。
山城小队的主基地干脆建在一整座喀斯特孤峰内部,电梯垂直升降 137 米,岩壁上嵌着 32 门可升降的“磁轨炮”。队长戚岩是个少言寡语的岩系异能者,他的左臂在一次任务里被异兽咬断,换成了钛合金义肢;义肢内部藏了三枚“地脉震荡弹”,一旦捏拳,就能引发半径二十米的岩突。
陈林观摩的演练,是“雾隐夺旗”:十名队员分两组,在能见度不足五米的山脊攻防。山城队员凭借对地势的熟悉,把岩壁变成滑不留手的镜面,又把碎石凝成“跳台”,在九十度的陡坡上闪转腾挪。短短十五分钟,攻守双方换了三次旗,精彩得像一场武侠片。
2. 远程短板
然而,当陈林把一架“蜂群无人机”调到 800 米高空,投下模拟“高能光束打击”时,问题暴露无遗:没有一名队员能在十秒内完成锁定与反击;唯一尝试用岩矛投掷的队员,还因为雾气干扰,把矛插进了自家掩体。
夜里,陈林住在山巅的观测站。凌晨两点,他被一阵似有若无的埙声惊醒。窗外云雾翻涌,隐约出现一道窈窕剪影,像女子,又像一棵被风扭曲的树。值班哨兵却表示雷达没有任何反应。第二天清晨,陈林在哨兵脚下的岩石缝里,发现一缕像发丝般纤细、却韧性极高的银色纤维——那不是任何已知生物的材质
林城的森林覆盖率 71%,站在主城区任意一点,抬头都能看见绿浪起伏。异能小队基地干脆修在一棵千年古榕的树冠层,十几栋树屋由藤蔓吊桥相连,风一吹,整座基地都在轻轻摇晃。
林城小队的核心成员共有九名“植语者”,他们能与植物共享感知。副队长桑落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她带着陈林走到一株“声纹猪笼草”前,指尖轻触叶脉,猪笼草立刻张开囊口,发出“咔哒咔哒”的声波——那是它在复述上午听到的全部对话,连陈林的咳嗽声都惟妙惟肖。
桑落按下遥控,训练场边缘升起八台“枯潮发生器”。那是铁城支援的装备,能在半径 200 米内释放抑制光合作用的灰霾。不到三分钟,藤蔓萎蔫,树叶枯黄;两名队员试图用“光合爆发”强行续命,却因能量透支口鼻流血。陈林喊停演练,紧急注入“叶绿素活化剂”才避免更严重的损伤。
训练结束后,桑落偷偷告诉陈林:古榕最底层的主根里,封印着一段被称为“根王”的活体组织。它来自灾变前的一次陨石坠落,拥有近乎无限的分裂增殖能力。林城小队之所以能快速催生植物,其实是借用了“根王”外泄的微量激素。但最近,根王的活性曲线出现诡异的峰值,“它好像在……做梦。”桑落说到这里,脸色苍白得像纸。
铁城的天际线是一排排闪烁的冷光塔,磁悬浮列车在楼宇间穿梭,像一条条银蛇。异能小队的基地与民用科研区只隔一条玻璃走廊,陈林路过时,能清楚看见隔壁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工程师正在给一条机械狗更换“情绪芯片”。
1. “合金共鸣”
铁城小队十二名战斗员,全员装备“E-7 合金骨骼”。拥有金属操控异能的队员叫“焊星”,他能在一秒内把合金骨骼重组成任意冷兵器。陈林亲眼目睹他把右臂化为一面塔盾,挡住 30 毫米机炮的连续射击;下一秒,塔盾又分裂成六把飞刃,精准削断六条机械臂。
但就在陈林拍手叫好的同时,警报骤响——实验室主电网波动,备用电源启动延迟 0.7 秒。就是这 0.7 秒,让正在演示的“磁暴轨道枪”发生炸膛,冲击波把焊星掀翻三米远,合金骨骼当场锁死。医疗组冲进来时,焊星自嘲地笑:“没这身壳子,我连站都站不稳。”
夜里,陈林受邀参观“深井服务器”。那是一座位于地下 120 米的液冷机房,保存着铁城所有高端装备的源代码。维护员给他看了一段隐藏日志:三个月前,有一段自称为“Ω”的幽灵代码,曾在零点零三分二十七秒,尝试越过防火墙,给所有装备写入“自我销毁”指令。虽然最终被拦截,但没人知道 Ω 来自哪里,也没人敢保证下一次还能拦得住。
离开铁城,陈林乘坐“风暴专列”横穿 900 公里戈壁,抵达沙城。沙城的城墙用掺了异能稳定剂的混凝土浇筑,表面布满蜂窝孔,风过时发出呜咽般的啸声。
沙城小队自称“炽沙旅团”,全员擅长火系与风系异能。队长赫炎是个刀疤纵横的中年人,他的异能是“焚风”,能在瞬间把空气加热到 800c,形成真空刃。演练场是一片天然雅丹,赫炎一声令下,十名队员同时抬手,火借风势,卷起十米高的烈焰龙卷,把预设的“异兽靶”烧得连灰都不剩。
然而,陈林在靶场角落看到一只锈迹斑斑的“冷凝舱”——那是林城两年前的支援设备,理论上每天能提取 2000 升空气中的游离水。可如今,出水管只滴答滴答地落着浑浊水珠。赫炎苦笑:“焚风一起,空气中的水分子直接蒸干。我们宁可多背两箱子弹,也背不动四桶水。”
夜里,赫炎神秘兮兮地拉着陈林登上一座风蚀蘑菇岩,指向西北方:“传说戈壁深处有座‘镜湖’,白天是滚烫流沙,夜里却变成能照见人前世的水面。我们旅团上一任副队长,就在那儿失踪的。只留下一张字条:‘湖底有光,别去找我。’”赫炎吐出一口烟圈,“我查过地质图,那里根本不存在湖泊。”
雷城是所有城市里海拔最高的,主城区建在 2700 米的剥蚀高原上,常年雷暴。远远望去,整座城市像漂浮在乌云之上,闪电在楼宇之间跳跃,仿佛随时会劈出火花。
雷城小队的基地是四座并联的“引雷台”,塔顶装有超导线圈,能把自然雷电导入地下电容阵列。队长“雷獠”是个戴单片眼镜的青年,他的异能是“电磁塑形”,能把闪电捏成任意武器。陈林观摩的演练,是“雷狱囚笼”:十二名队员同时释放高压电弧,编织成一张 30 米高的立体电网,把模拟的“飞行异兽群”瞬间烤成焦炭。
但陈林注意到,当演练结束,有三名队员蹲在地上干呕,脸色青紫。随队医生解释:长期暴露在高强度电磁场里,部分队员出现“电磁过敏”——轻则眩晕,重则休克。雷獠耸耸肩:“我们开玩笑说,雷城小队平均寿命比别的城市短十年,但死也死得够酷炫。”
凌晨四点,陈林被一阵剧烈的地动惊醒。他冲到观测台,看到云层之上,出现了一只直径超过百米的蓝白色“巨眼”——那不是闪电,而是一团稳定旋转的等离子体。巨眼“注视”引雷台足足七秒,然后像被橡皮擦抹掉一样消散。值班技术员声音发颤:“能量读数……相当于一次小型太阳风暴。我们所有的避雷针,在那七秒里,全部失效。”
带着六座城市的见闻与沉甸甸的记录,陈林回到大区总部。圆形会议厅里,二十七名城市代表已经等候多时。长桌中央,悬浮着六枚颜色各异的数据水晶,对应六座城市的核心秘密档案。
陈林深吸一口气,先把“渊蛹”、“雾妖”、“根王”、“Ω 代码”、“镜湖”、“雷云巨眼”六条关键词投射到空中,然后缓缓开口:
“我们面对的,不只是城市之间的协同问题,而是一场跨越二十年的连锁灾变。任何一支小队如果单独应对,都可能全军覆没。从今天起,我要启动‘天穹计划’——建立大区联合指挥部,共享所有机密档案,交叉训练,统一调度。诸位,愿意把后背交给彼此吗?”
二十七只手,一只接一只地举了起来。
而会议厅外,遥远的天边,乌云正在汇聚成一只更大的“眼”。
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