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翡翠魔塔。
包括副塔主斯卡蒂和大魔法师尤弥尔在内,翡翠魔塔里那些声名赫赫的精英们齐聚一堂,正认真聆听着站在中央讲台上,脸上挂着得意笑容的蕾娜的发言。
“诸位,请看!这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个‘药剂’!”
咚!
蕾娜用自信满满的语气,将那个装有透明液体的玻璃瓶放了下来。
瓶子落在桌上的声音,仿佛化作一阵掌声,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那就是!”
“是的,没错。这是我刚刚成功调配出来的清洁药水!”
听到是“清洁药水”这个词,一名原本沉默不语的魔法师猛地举起了手。
“是那种可以直接饮用的药水吗?
“不,它不是摄入型药水,而是投掷型药水。嗯……你还记得以前那种,洒出去后会在周围引发中毒物质的‘绿色药水’吗?”
“不好意思,我加入翡翠魔塔没多久,所以……”
“我来替她解释吧。”
斯卡蒂开始仔细地解释起这种投掷型药水。
“‘绿色药水’是当年我们翡翠魔塔势力日渐衰微之时,伊丽莎白陛下亲自下令的‘备战魔药制造项目’的第四个成果。它是塔主大人以‘魔药必须饮用才是我们亟待打破的刻板印象’为名义,倾尽心血的雄心之作。”
“竟有此物问世?我虽说以前在别的魔塔供职,但若真有那般效能的魔药被调制出来,我理应有所耳闻才对啊……”
“唉……可惜的是,那东西的效能并不强劲……以受其影响者为例,大概也就只是剧烈咳嗽三分钟左右罢了。”
“但若真做得危险,岂不就成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也是经过一番斟酌调整的。帝国若真爆发战事,多半是贵族之间为了皇位而展开的内战,若造出即死程度的强效魔药,那仇恨只会越积越深啊。”
“那是自然。塔主大人的高瞻远瞩,我当然心知肚明。”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逗我玩呢。”
“怎么会呢。”
蕾娜抱怨地鼓着脸,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继续解释起来。
“总之,我这次也在具有相同原理的术式中加入了‘纯粹真理’。只要洒上这种药水,就能将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
“您说的清洁,是指现在也在用的那种洗涤剂吗?”
听到尤弥尔的话,蕾娜摇了摇食指答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用了‘纯粹真理’。你觉得我只是造出了一个普通的洗涤剂,就会这么大惊小怪吗?”
“您的意思是?”
“这种药水主要用于浴室和厕所之类的场所!你们还记得以前大范围流行的那种传染病吗?”
“当然记得。当时确实死了很多人。不仅如此,那不是盗贼团伙横行肆虐,导致帝国治安跌入谷底的时期吗?在圣女大人降临之前,我真的非常担心帝国的未来会怎样,以至于夜不能寐,至今仍记忆犹新。”
“尤弥尔,你居然对帝国如此忠心耿耿吗?”
“如今说来,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我并非是对陛下的忠诚。因为帝国一旦陷入混乱,受苦的终将是多数善良的百姓,所以我只是期望帝国能够保持安定。为了应对将来魔族复苏,我下定决心加入勇者小队,这也是其中一环。”
哪怕对方是大魔法师,其心志再如何高洁,作为隶属于皇帝,效力于魔塔,领着帝国俸禄的魔法师,竟然说出‘并非是对陛下的忠诚’这种惊世骇俗的话语。
在场之人,无一例外地都未对此番言论表现出丝毫惊诧。
伊丽莎白陛下是一位极其贤明睿智的,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位美丽而又成熟的皇帝。
人们深信,仅仅因为下属的一言半语就斤斤计较,绝非伊丽莎白这般‘成熟女性’的所为。
“……好吧,总之,瘟疫肆虐,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百姓们的基本卫生状况不佳吗?如今嘉心糖教的祭司们以革除旧弊为名,大力普及‘新时代卫生观念’,情况虽说有所好转,但事实上,依旧远未能尽善尽美。”
蕾娜如此说着,随即,她高高举起手中盛有液体的玻璃瓶。
“这种药剂专门用于清除那些成为传染病‘媒介’的物质。只要在打扫时将其混入水中使用,就能大幅提升公共卫生水平。当然,如果误饮,它的危险程度足以威胁生命……但我确信,它能给更多人带来远超其危险的益处。”
“是这样啊……”
“……你们的反应怎么这么冷淡?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啊?!”
正如蕾娜抱怨的那样,她所发明的,确实非同凡响。
毕竟,利用了‘纯粹真理’,就意味着动用了漂浮在空气中的神之权能。
这,也意味着她这次又一次窥探到了‘神之领域’。
与可乐和肥料类似,这东西与神之领域中存在的物品极为相似,所以她的话真是没错。
只是其效用,暂时无法用肉眼确认罢了。
她就那样粗声粗气地嚷嚷着,终于争取到了掌声之后。
“斯卡蒂。把这药剂立刻分发到圣堂去。使用说明书也一并附上。”
“遵命。那么,销售价格该定在什么范围比较合适呢?”
“嗯……关于那个,我觉得不如以接近免费的低价发售,您觉得呢?”
“什么?!”
这种在介绍魔药时闻所未闻的反应,却在听说要以低价销售时突然冒了出来,这让蕾娜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想想看,这是为了公共卫生而推出的物品,如果像可乐一样成为价格昂贵的奢侈品,那最终预防瘟疫的效果不就微乎其微了吗?所以这方面,我打算和圣女殿下,还有皇帝陛下商议后进行调整。我确信陛下也会给予积极的回应。”
如果将这种魔药免费提供给大众,成本固然会十分高昂。
可若是有凭借可乐的独家销售,积累了难以言喻的财富的教团,以及积极支持教团的皇帝陛下相助,那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况且,生产所需的魔力量,以及施展术式的难度,都要比可乐低得多。
“……我明白了。那么,我这就去预约圣女殿下。”
“不愧是斯卡蒂。论到心意相通,可没有哪个女人能与你匹敌。”
“反倒要是无法沟通,那才叫人困扰呢。我服侍蕾娜大人也已有数年光景了。”
“嗯。那就拜托你了。我得去睡一会儿,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别叫醒我。我已经连续熬了好几天夜,真是快累死了……”
“明白,您请安歇。”
就这样,蕾娜打着哈欠,刚要走向自己房间的那一刻。
“啊,蕾娜大人,我能请教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
“这种清洁药水的名称是什么呢?就像可乐有‘可乐’这个名字,之前举例的投掷型药水也有‘绿色药水’,我就想问问,它是不是也有个专属名称?如果只是简单地称之为‘清洁药水’,感觉含义有些过于宽泛,很可能会让许多人对其用途产生混淆。”
“啊……说得也是。用它来打扫房间,确实有些舍不得呢。”
蕾娜用手指轻轻挠了挠下巴——
“……其实,那个名字,就像当初想到可乐时那样,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
“想到了一个?”
“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土气。我觉得不适合当药剂的名字,所以就一直搁置着。”
“那是什么呢?”
蕾娜谨慎地轻轻翕动着小嘴。
――百事。
“百事?这名字确实有些含糊不清呢。”
“对吧?所以说嘛……随便安个听起来像那么回事的名字介绍就行了。那我可真去睡了啊?”
“是,知道了。”
直到那一刻,蕾娜都不知道。
自己制造出的这‘清洁用药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远不止肥料那么简单的物品。
◆◆◆
时光流逝,斯卡蒂定下的日程到了。
会面的对象是妮露。她掌控着教团的财源,因此从某种角度来看,比起皇帝陛下,她的帮助更为迫切。
‘如果说是嘉心糖大人的意思,她似乎无论如何都会答应的……’
圣女妮露,至少在与神相关的问题上,是非常容易说服的对象。
就这样,当她毫无顾虑地抵达嘉心糖大圣堂的会谈室,准备会面时。
“欢迎您,蕾娜大人。”
“圣女大人,您好。”
第一次见面时非常紧张,现在与圣女交谈也已经习以为常,完全不再感到一丝颤抖。
实际上两人年龄相仿,如果放下客套,彼此成为朋友的话,说不定会相当投缘呢。
蕾娜也许一辈子也无法理解妮露那狂热的信仰心……但反过来,从妮露的角度来看,我身上肯定也有她无法理解的地方。
所谓人际关系,不正是意味着要将这些差异一点点磨合的关系吗?
两人就这样落座,在与妮露轻轻握手的瞬间。
“……嗯?”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妮露的表情似乎不太好。
就在她心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时。
“……抱歉,蕾娜大人。我好像表现得太明显了。”
“啊?不,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您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真不愧是圣女啊。
既然话已至此,蕾娜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抛出了问题。
“圣女大人。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嘛……”
而妮露向蕾娜传达的那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就是――
“!”
听了妮露的话,蕾娜顿时瞪大了双眼,立刻反问道。
“您是说……嘉心糖大人……好像失踪了,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