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回宫时,已是午后。风雪初霁,阳光勉强穿透云层,洒在紫禁城皑皑的白雪上,反射出刺目而冰冷的光。他未着龙袍,仍是一身素服,面容憔悴,眼底布满血丝,但脊梁挺得笔直,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一种经过血火洗礼后、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直接来到了永寿宫。
舒兰正与内务府官员核对先帝丧仪及新皇登基大典的流程用度,见他进来,众人连忙跪地行礼。
“都起来吧。”胤禛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舒兰身上。四目相对,无需多言,彼此眼中的牵挂、担忧,以及尘埃落定后的些许松弛,都已了然。
他挥挥手,屏退了左右。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辛苦你了。”胤禛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掌心冰凉。
“皇上才辛苦。”舒兰反手握住他,传递着自己的温度,“外面……都妥当了?”
“嗯。”胤禛颔首,“胤禩、胤禟、胤?已圈禁宗人府,胤禵……暂时软禁府中。隆科多、年羹尧、岳钟琪等皆已上表效忠。朝中大局已定。”他顿了顿,看着舒兰,“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尽管早有准备,亲耳听到“登基大典”四字,舒兰心头仍是一震。这意味着,法律和仪式上,他都将正式成为这片广袤帝国的主人。
“礼部已拟了章程,朕看过了,依制而行便是。”胤禛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积雪覆盖的宫檐,“只是这紫禁城,从此便是真正的战场了。前朝,后宫,皆是。”
舒兰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皇上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胤禛侧头看她,眼底深处终于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暖意。“是。所以,朕要你名正言顺地站在朕身边。”他顿了顿,语气郑重,“登基之日,亦是册封皇后之时。舒兰,从此,你便是朕的皇后,与大清国运休戚与共。”
皇后。这个位置,意味着无上的尊荣,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更苛刻的审视和更凶险的暗箭。
舒兰没有犹豫,她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声音清晰而坚定:“臣妾,定不负皇上信任,不负大清江山。”
胤禛弯腰,亲手将她扶起。“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记住,在这深宫之中,朕唯一能全然信任的,唯有你。”
接下来的三日,整个紫禁城,乃至整个京城,都围绕着两件头等大事高速运转——康熙皇帝的盛大丧仪,与新皇胤禛的登基大典。哀悼与喜庆,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严格的礼法规制下,被奇异地糅合在一起。
舒兰以准皇后的身份,在胤禛的授意下,全面接管了宫务。她展现出惊人的统筹能力和管理才华,将千头万绪的丧仪与登基筹备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从祭品准备、人员调度、场地布置,到对各宫太妃、先帝嫔妃的安抚,对内外命妇的接见安排,她都处理得妥帖周到,既恪守古礼,又不失灵活,迅速赢得了内务府和宫中上下人等的敬畏与信服。她悄然引入的某些“标准化流程”和“责任制”理念,也极大地提升了效率,减少了推诿和差错。
胤禛则在前朝,与张廷玉、隆科多、胤祥等心腹重臣,紧锣密鼓地安排登基的各项前朝礼仪,接见藩王使臣,稳定各方势力,确保大典万无一失。
终于,到了登基大典当日。
天未亮,紫禁城便已苏醒。旌旗招展,仪仗森严。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肃立在太和殿前广阔的广场上,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吉时已到,礼乐大作。
胤禛身着明黄色九龙朝袍,头戴珠冠,在礼官引导和百官注视下,缓步踏上汉白玉石阶,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太和殿。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他沉静而坚毅的面容,龙袍上的金线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江山社稷的脉搏之上。
舒兰身着皇后礼服,头戴凤冠,站在命妇班首的位置,远远望着那个一步步走向权力顶峰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有骄傲,有欣慰,更有沉甸甸的责任感。
太和殿内,康熙灵位之前,胤禛跪接传国诏书,告祭天地祖宗,正式继皇帝位,定次年为雍正元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如同海啸,从太和殿内蔓延至整个广场,响彻云霄,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和一个新时代——雍正时代的开启。
典礼之后,便是册封皇后大典。
在庄重的礼乐中,舒兰依礼制,接受册宝金印。当那象征着母仪天下权力的皇后金印落入手中时,她感到的不是虚荣,而是前所未有的重量。
她抬头,望向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胤禛。他也正看着她,隔着冕旒,目光深邃,带着帝王的威严,也带着唯有她能读懂的信赖与托付。
典礼繁复而漫长,直到日落时分才全部结束。
当晚,雍正帝并未举行盛大的宫宴,而是下旨一切从简,只在养心殿简单用了膳。
殿内,烛火通明,只剩下帝后二人。褪去繁重的礼服,他们都感到一阵疲惫,但精神却依旧处于一种微妙的亢奋之中。
“总算是……走过来了。”胤禛靠在榻上,闭着眼,揉了揉眉心。
舒兰替他斟了杯热茶,轻声道:“是啊,走过来了。但往后,路更长。”
胤禛睁开眼,接过茶盏,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探究:“怕吗?”
舒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有皇上在,臣妾不怕。”她顿了顿,用更轻松的语气道,“只是觉得,这‘紫禁城集团有限公司’的cEo和coo(首席运营官)可真不好当,刚上任就面临这么多‘历史遗留问题’和‘战略转型挑战’。”
胤禛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失笑,连日来的沉重仿佛被这熟悉的、带着现代色彩的调侃驱散了几分。“你呀……”他摇摇头,语气里是难得的纵容与暖意,“也只有你敢在朕面前说这些。”
他放下茶盏,握住她的手,神色重新变得郑重:“舒兰,从今日起,朕是皇帝,你是皇后。这万里江山,兆亿黎民,便是你我的责任。朕知道前路艰难,但有你在身边,朕心甚安。”
舒兰回握住他,目光坚定:“臣妾必当竭尽全力,辅佐皇上,守护这大清江山。”
窗外,紫禁城的夜空,星子寥落。养心殿内,帝后携手,在这权力之巅,许下了共同面对未来的誓言。属于他们的雍正王朝,正式拉开了序幕,而等待着他们的,是励精图治的改革,是层出不穷的挑战,也是一段相互扶持、共铸盛世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