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党在命妇圈掀起的舆论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虽在扩散,但雍亲王府这片水域,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舒兰将那日从十福晋处听来的话,连同其他渠道的信息一并梳理后,更加坚定了“以静制动”的策略。她深知,在这种敏感时刻,任何一丝多余的举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攻讦的借口。
舒兰加强了府内的“整风”力度。不仅要求下人谨言慎行,甚至连后院女眷们的日常用度、人际往来,她都让耿格格帮着留意了几分。一时间,王府内部规矩森严,秩序井然,仿佛与外界的纷扰完全隔绝。
这日,舒兰正在核对这个月的府内用度账册,耿格格坐在下首,一边帮着整理单据,一边似是无意地提起:“福晋,昨日年妹妹跟前的丫鬟出府了一趟,说是去针线坊取定做的衣裳,但奴婢瞧着,那丫鬟去的方向,倒像是……年大人府邸附近的那条街。”
舒兰抬眸,看了耿格格一眼。耿氏心思细腻通透,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清楚——年氏可能还在试图与娘家传递消息。
“嗯,知道了。”舒兰神色不变,继续拨弄着算盘,“年妹妹年纪轻,想家也是常情。只要不逾矩,便由她去吧。回头你找个由头,赏那丫鬟一对银镯子,就说她伺候年侧福晋尽心,这是府里的恩典。”
耿格格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福晋这是恩威并施,既点了年氏一下,又堵了旁人的嘴,还彰显了主母的大度。心悦诚服地应道:“是,奴婢明白。”
处理完内务,舒兰又将注意力转向外部。酒楼掌柜送来消息,称近日有不少生面孔在酒楼附近徘徊,似在留意往来宾客。书局老板也报,有几本胤禛门下清流官员所着的、无关朝政的文集,销量莫名增多了些。
“看来,咱们王府这‘静’,反倒让有些人坐不住了,想瞧瞧咱们到底在‘静’什么。”舒兰对胤禛说道。
胤禛近日下朝回来,脸色越发沉静,几乎看不出情绪。他听了舒兰的话,只淡淡道:“让他们看。府里府外,一切照旧。皇阿玛近日心情极差,连斥了几位为太子求情或是举荐八阿哥的官员。”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嘲,“八弟他们,跳得越高,皇阿玛看着,只怕越是心烦。”
果然,没过两日,前朝便传出消息。康熙在某次听政时,对着满殿文武,忽然沉声问道:“近日市井坊间,多有流言蜚语,甚至妄议储位。尔等食君之禄,可知人臣之本分?”
一句话,如同冷水泼入沸油,朝堂瞬间鸦雀无声。那些此前活跃的八爷党羽,个个噤若寒蝉。
消息传到雍王府,舒兰与胤禛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味:康熙对结党营私的厌恶,已然达到了顶峰。八爷党这次的“众望所归”,怕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爷,咱们的‘静’,看来是赌对了。”舒兰轻声道。
胤禛微微颔首,目光透过窗棂,望向皇宫的方向:“风暴将至,先折断最高那根树枝的,往往是风头最劲的那个。”
话音未落,苏培盛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也顾不得礼仪,脸色煞白地急声道:“王爷!福晋!宫里、宫里传来消息……万岁爷在畅春园……晕厥了!”
“什么?!”胤禛猛地站起身。
舒兰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康熙晕厥!在这个太子摇摇欲坠、诸皇子虎视眈眈的节骨眼上!
这已不是闷雷,而是真正的、撕裂天幕的闪电!一场席卷整个朝野的暴风雨,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