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
吴山居里静悄悄的,只有王盟在楼下擦拭着柜台,哈欠连天。
吴邪从里间出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昨晚商议到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他习惯性地抬头看向阁楼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平时这个时间,晚茗应该已经下楼,要么在院子里晒太阳,要么在柜台边看他整理东西了。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王盟,晚茗还没起吗?”吴邪问道。
王盟茫然地摇摇头:“没看见苏小姐下来啊,可能还在睡?”
胖子打着哈欠从后院晃进来,听到这话,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对啊,小苏同志最近作息挺规律的,这都几点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吴邪心头。他立刻转身,快步踏上通往阁楼的楼梯。胖子和刚刚走进店里的张起灵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阁楼的门虚掩着。吴邪轻轻推开——
只见苏晚茗蜷缩在地板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唇瓣失去了所有血色。她的一只手还紧紧攥着胸口装有【木灵青髓】的玉匣,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开,衬得她毫无生气的脸庞更加脆弱。
“晚茗!!!”
吴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惊呼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颤抖着将她抱起来。触手一片冰凉,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小苏同志!”胖子也骇然失色,连忙上前帮忙。
张起灵的动作更快,他蹲下身,指尖迅速搭上苏晚茗的腕脉,同时另一只手抵住她的背心,一股精纯温和的内息小心翼翼地探入。
他的眉头瞬间死死拧紧,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回事?小哥,晚茗她怎么样?”吴邪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紧紧盯着张起灵。
张起灵收回手,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能量冲突,经脉受损,魂识震荡。”
“能量冲突?”吴邪一愣,“怎么会能量冲突?她不是一直在用暖玉珠和木灵青髓温养吗?”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苏晚茗紧握的玉匣上,又扫过她周身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混乱的能量波动。
他伸出手,轻轻掰开苏晚茗紧握玉匣的手指,感受着那残留的气息。
“她……在尝试融合两种能量。”张起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以及……一丝隐晦的震怒,“胡闹!”
“融合能量?!”胖子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她疯了?!那木灵青髓的能量何等庞大温和,她自身的狐灵之力虽然微弱却属性独特,强行融合,稍有不慎就是经脉尽碎的下场!这孩子……这孩子怎么敢?!”
吴邪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他想起昨晚苏晚茗在楼梯口那不安的眼神,想起她最近修炼时异常专注甚至有些拼命的模样……她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是不是觉得自己是累赘,所以才……
无尽的后悔和心疼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紧紧抱着怀里冰凉的、仿佛一碰即碎的身体,声音哽咽:“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她……是我让她感觉到了压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胖子虽然也又急又气,但尚存理智,“赶紧救人啊!小哥,现在怎么办?”
张起灵闭了闭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他再次将手掌抵在苏晚茗背心,更加小心地引导着自己的内息,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一点点梳理着她体内那两股纠缠冲突、几乎要撕裂经脉的混乱能量。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需要绝对的精准和控制力,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加重她的伤势。
吴邪和胖子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张起灵缓缓收回手,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他沉声道:“冲突暂时压制,混乱的能量疏导开了部分。但经脉受损严重,魂识也受到了冲击……需要立刻用药稳住伤势,再用温和的手段慢慢温养修复。”
“用什么药?我这就去找!”吴邪立刻道。
张起灵报出了几味极其珍稀的药材名字,都是固本培元、修复经脉的顶级货色,其中有几味甚至只存在于传说中。
吴邪的脸色白了白,但眼神无比坚定:“我去找!倾家荡产也要找到!”
“我跟你一起去!”胖子撸起袖子,“胖爷我人脉广,就不信弄不到!”
“来不及。”张起灵打断他们,目光看向窗外,“先用我之前备下的‘护心丹’吊住她的心脉,稳住伤势。解雨臣那里或许有存货,或者……他知道哪里能找到。”
他话音刚落,黑瞎子和解雨臣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一前一后走进了吴山居。看到楼上的情形,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怎么回事?”解雨臣快步上楼,看到昏迷不醒的苏晚茗,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怒。
黑瞎子收起了一贯的痞笑,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最后落在张起灵身上:“能量反噬?”
张起灵点了点头,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解雨臣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看向苏晚茗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一种近乎于“家长”看到自家孩子闯下大祸时的后怕与严厉。
“胡闹!”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和刚才张起灵的语气如出一辙。
他立刻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巧的玉盒里取出两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褐色丹药:“先把这个给她服下,护住心脉和魂识。”
吴邪连忙接过,小心地喂苏晚茗服下。
解雨臣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苏晚茗的情况,眉头紧锁:“伤势很重,但……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众人看向他。
“她强行融合能量,虽然失败,导致反噬,但似乎……也误打误撞地,让她的经脉在破损的同时,也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淬炼和拓宽。而且,木灵青髓的生机已经有一小部分与她的本源初步结合,只是现在被混乱的能量掩盖了。”
解雨臣分析道,语气复杂,“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若能撑过这一关,彻底消化这次的经验,她的根基或许会比以前更加牢固。”
但这前提是,她能撑过去。
“需要‘九窍玲珑参’和‘万年石乳’。”解雨臣报出了两样比张起灵刚才说的更加稀有的天材地宝,“有这两样东西,配合我的针法和小哥的内息疏导,有五成把握能让她在三个月内恢复,并且不留隐患。”
五成把握!
众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九窍玲珑参……我记得霍老太太当年好像收藏过一株……”吴邪猛地想起。
“万年石乳……长白山深处或许还有残存……”黑瞎子摸着下巴道。
“我去霍家。”解雨臣当机立断。
“我去长白山。”黑瞎子接口。
“我和胖子负责筹集其他药材,照顾晚茗。”吴邪红着眼睛道。
张起灵没有说话,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会留下来,用自身内息持续为苏晚茗疏导维稳,这是最耗费心神,却也最关键的一环。
分工明确,刻不容缓。
解雨臣和黑瞎子立刻转身离去,身影带着决绝。
吴邪和胖子也开始分头行动,打电话,联系人脉。
张起灵则重新在苏晚茗身边坐下,继续那漫长而精细的内息疏导工作,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
吴山居的气氛,因为苏晚茗的意外昏迷,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紧张。几位“大家长”在震怒和心疼之余,也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和默契。
他们必须救她。
无论如何。